第二百五十四章: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32

  “红璆,你不是……不是已经……”他不敢直视着沈温瑜的眼睛,也没有什么力气去逃跑,只是低着头害怕地回应着。
  看来做了异常心虚的事情,才会让一个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人转瞬间苍老了颓废了很多。沈温瑜也没有强行让他看着自己,而是示意了一眼扶着栾天骄的人,意思是让退下。
  那个家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家的老爷,等待着指示。栾天骄自然是不想要家仆走,可是在沈温瑜的眼神盯视之下,他完全不敢开口,只是那手却是暗自抓紧了自家的仆人。
  “栾天骄,几个月没见,我还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谈谈,难道你不想跟我谈吗?”
  沈温瑜面带微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气,只是那悄悄扶上来的手,却是暗自加紧了力道。
  栾天骄的心跟着一颤,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沈温瑜的眼睛,那双多年未见的眼睛还是一如当初所见到的那般美丽,充满着吸引力,但不一样的是,如今添了很多的阴冷。
  他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一些无奈至极的神色,示意着家仆离开。
  整个花厅便只剩下了沈温瑜和栾天骄两个人,气氛瞬间陷入了焦灼的状态之中,安静得有些可怕,就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似的。
  沈温瑜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方才自己的位置,顺便端起了并没有喝完的茶,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着:“坐吧,坐着才能好好谈。”
  “……”
  栾天骄强忍着颤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听话地坐在了沈温瑜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你说你……怎么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离开了?”见气氛死寂了下来,沈温瑜率先温和地开口询问了一句,换来了一脸不明所以表情的栾天骄。
  沈温瑜说着,还上下将栾天骄打量了一番,满脸的疑惑:“我怎么觉着你老了一些?你们人类啊……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就老了这么多?”
  “……红璆,你当真是红璆?”在沈温瑜一顿疑问之后,栾天骄反而更是不太明白了,他试探性地打量了一番对方,询问了一句。
  “才几个月没见,你便将我忘记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可是救了你哎,你还没有报答我呢!”
  “……救了我?”
  面对栾天骄满脸的疑惑,沈温瑜一副有些着急地模样冲着栾天骄比划了几下:“你难道不记得自己进京赶考,然后被我不小心给踹了就死了,你变成了鬼就一直缠着我救你?”
  “……”
  见栾天骄还是愣着不知做何反应的时候,沈温瑜干脆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了栾天骄的面前,吓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你不会告诉我,连承诺你都忘记了吧?”沈温瑜一把握过了栾天骄的手,佯装气愤地提高了声音,“说是让我一直陪着你的,要陪一辈子的!”
  “红璆……你……”
  栾天骄禁不住站了起来,那双本来带着惊惧的眼睛现在却是红了许多,眼眶里似乎还有打转的泪水。
  “栾天骄?”
  “我记得,我当然都记得。”那双带着些薄茧的手,是那么的厚重温暖,连沈温瑜都有些讶异于此刻栾天骄的反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
  “才几个月不见,你便想我了?”
  “是啊,几个月,我却度日如年……”栾天骄颤抖着握紧了沈温瑜的手,哽咽得不能自已,“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所有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罪该万死。”
  “你擅自离开我走了,确实是你的错。”
  沈温瑜装作不记得之后的事情,就是想要套出栾天骄的真心话,如今栾天骄的表情是那么痛苦自责,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二十年来……他也是有自责在的?
  沈温瑜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可不想你因此而死,只要你愿意认错,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我也不会深究的。”
  “还是你对我最好,除了你……真的再也没有别人……”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略显老态的脸上还有些往日的神采,沈温瑜有些愣住,任凭着他紧握着他的手,似乎是在感受着来之不易的熟悉感,“不管你是不是记得,能再次见到你,恍若隔世……我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怎么突然说到死?你难道还想要我救你一次?”沈温瑜莞尔笑了笑,表示不太理解栾天骄的思路。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拉过了沈温瑜的手:“想带你去看一件东西,只给你看。”
  “是什么?”
  “曾经我想送给你的东西……可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送出手。”
  “我事先说明,奇珍异宝在我眼里也没什么稀罕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沈温瑜在尽力地学着当年红璆的口吻,听栾天骄如此评价,看来还是有些成效的。
  栾天骄带着沈温瑜离开了花厅,一路之上走得很慢很稳,像是陪着一起走过二十年的路一般。
  在这去往未知地方的路上,沈温瑜瞧见了正在院内耍剑的少年,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喊了一声栾天骄,转而便被沈温瑜给吸引住了,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我还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好看的人。”
  “潮儿,不好好练剑,又在这里做什么?”
  不待沈温瑜回答什么,一声略带严厉的妇人声音传入耳朵,沈温瑜寻声看了过去,便见一名端庄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冲着栾天骄行了行礼:“老爷。”
  “娘,我一直都在练剑啊。”少年有些委屈地跑了过去,冲着妇人撒娇着。
  妇人嗔怪地拍了拍对方的手,将视线定格在沈温瑜的脸上,疑惑道:“这位公子……有些面善,不知是……”
  “是故人。”沈温瑜随口一答。
  栾天骄也点了点头:“我同故人叙叙旧,夫人好好教育潮儿吧。”
  那副神情,就好像要交代什么后事一般,沈温瑜反倒是有些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