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夺位 三

  黄鹤鸣沉吟道:“我不是怕你,只是当年师父一再嘱咐我,不能手足相残,我……我实在是不想跟你动手呀!”
  石画龙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现如今邀请前来观礼的六个嘉宾中,除了枯松道长被人遇害,有三人支持我,而你那边只有两个,按照之前的约定,是你输了,这个掌门之位,是属于我的了。”
  黄鹤鸣道:“你暗中捣鬼,派人杀了枯松道长,此次掌门选举,作不得数!”
  石画龙叫道:“掌门师兄,你可以说我武功不济,可以笑话我狂妄自大,但是你不能污蔑是我杀了枯松道长!”
  黄鹤鸣道:“枯松道长生性淡泊,素来不与外人来往,你知道他与我相交甚好,必定会支持我的,所以你……”
  石画龙道:“你败给了我,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可别血口喷人,损我声誉。”
  黄鹤鸣道:“今日咱们泰山派推举掌门,只邀请了泰山上的这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外人根本不知,而清心观位处偏僻,知道清心观所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是你干的,还会是谁?”
  石画龙道:“凡事都要讲求真凭实据,更何况这个推选掌门的法子是你提出来的,我又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派暗杀枯松道长,你想凭三言两语就把我拖下水,没门!只要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元凶,我引颈受戮!”
  黄鹤鸣右手指向徐震之,道:“方才我问这贼子是谁指使他去杀人的,他眼神闪烁,不自觉地瞥了你一眼,你还有何话说?”
  石画龙怒道:“荒谬!这算是什么证据?你黔驴技穷了吧,拿这个来说事,我根本不认识他。”
  徐震之怨恨黄鹤鸣扇了他一巴掌,因此故意挑拨他师兄弟,此刻见他二人反目,只怕要大动干戈,徐震之只想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好让他们放了自己,并不想他们相互争斗,当下道:“凶手不是他,是两个恶人,我听他们说要老道人交出什么剑谱,老道人想来没有剑谱,才被他们杀死的。”
  石画龙喜道:“你听听,你听听,这位小兄弟都说了,凶手是两个恶人。”
  黄鹤鸣道:“哼!你们早已串通一气,说的话能信吗?”
  徐震之道:“这位先生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以前根本没见过他。凶手既不是他,也不是我,我是被你们冤枉的了,就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下山吧。”
  黄鹤鸣喝道:“做你的清秋大梦,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枯松道长报仇!”说罢长剑出鞘,刺向徐震之。
  徐震之万万没有料到他蛮横不讲道理,说杀就杀,剑尖倏地已刺到胸前,大惊失色,无奈被莫三行和梁万年紧紧按住,无法闪避。
  就在这时,只听得“叮”的一声长响!
  双剑相击,火花四溅!
  原来是石画龙见黄鹤鸣要杀徐震之,所以出剑相救。
  石画龙与枯松道长互不相识,所以枯松道长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死的,他一点也不关心,他也不管眼前这少年是不是真凶,但他肯为自己作证,若是他被黄鹤鸣杀死了,那就没有人替自己辨白了,是以必须要救他。
  石画龙道:“师兄,你想杀他灭口,死无对证是吗?可没那么容易!”
  黄鹤鸣怒道:“我呸!你不是要夺我掌门人的位置吗?那我就与你决个高低!”
  石画龙道:“好!你要是胜了,掌门还是由你来做,我要是输了,也没有脸再呆在泰山上了。”
  说罢左手一引,右剑疾刺黄鹤鸣。
  黄鹤鸣见石画龙一出手便是一招“紫气东来”,这招剑法凌厉威猛,是泰山无极天龙剑法中极厉害的杀着,看来是毫不顾及同门情谊了,当下也毫不客气,使出天龙剑法中的一招“天王托塔”,举剑格挡,防中有攻,顺势一剑刺向石画龙下盘。
  石画龙腾空而起,在半空连翻两个跟斗,剑光霍霍,刺出两剑……
  黄鹤鸣与石画龙同门学艺,这套泰山无极天龙剑已不知演练过几百遍,早已滚瓜烂熟了,彼此出什么剑招都了然于胸。
  两人拆了四五十招,难分难解,一时之间,胜负未决。
  突然,石画龙一跃而起,双脚勾住厅中的梁柱,居高临下,剑尖斜挑,连环刺出三剑。
  黄鹤鸣不慌不忙,竖剑格挡。
  “当”!
  “当”!
  “当”!
  只听得三声清脆的响声,黄鹤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一化解了这招“三光齐明”。
  饶是如此,黄鹤鸣左肩的的衣服被剑刺破了一道口子。
  泰山派众位弟子自从一入门便学习泰山剑法,对本门剑法早已熟知,也不觉有何奇特之处,此刻目睹本门两位元老级人物使出泰山剑法内战,剑气纵横,锋芒逼人,无不叹为观止。
  石画龙座下众弟子见到师父已然占了上风,虽然心里极是兴奋,却也不敢出声喝彩,毕竟胜负未分,也不知最后是谁赢得掌门之位,此时若是决断错误,只怕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徐震之被莫三行和梁万年押在一旁观战,他虽然不懂剑法,却也知道厅中二人比剑十分精彩。在他心里,却是希望石画龙得胜,因为黄鹤鸣先入为主,认为他就是杀害枯松道长的凶手,如果黄鹤鸣获胜,第一个要杀的人将会是他。
  此时徐震之见到石画龙一下刺出三剑,势如破竹,又见到黄鹤鸣一一将三剑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忍不住出声赞道:“好剑法!”
  他一介书生,如何识得剑术,只知道别人舞得好不好看,至于谁高谁低,他自然是瞧不出来的。
  大厅上众人正屏气凝神地观战,谁也不敢胡乱出言喧哗,徐震之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忽然听到喝彩声,心中都是一惊,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在此际出声呼喝,齐向徐震之望去,怒目而视!
  黄鹤鸣脸上微微一红,右脚一顿,纵剑而上,横削石画龙上盘。
  莫三行听得徐震之大声叫好,当众羞辱师尊,不禁大怒,右掌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喝道:“小兔崽子!你在瞎叫什么?”
  徐震之脸颊登时肿起五个手印,又怒又气,道:“我夸赞他们的剑法了得,关你什么事?”
  莫三行道:“等我师父赢了,有你好看!”
  徐震之怒目圆睁,不想与他再争吵下去,当下重重哼了一声。
  梁万年道:“莫师兄,你这话怕是言之过早了吧,掌门人和我师父的武功不相伯仲,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猛听得石画龙大声喝道:“泰山压顶!”身子盘旋而上,头下脚上,手中长剑化作一条巨龙,银光闪闪,吞噬着黄鹤鸣。
  黄鹤鸣见到师弟竟使出泰山剑法中的绝招,显然是要和自己一剑决胜负,也毫不示弱,马步一沉,口里叫道:“五岳独尊!”右袖一扬,挺剑向上刺去。
  两柄长剑剑尖相对,粘在一起。
  旁观众人均是大惊,知道他二人由比拼剑法转而比拼内力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只见石画龙一百多斤的重量压在长剑上,渐渐把黄鹤鸣的长剑压弯。
  黄鹤鸣臂力渐感不支,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自知这一番较量内力,将决定谁去谁留,丝毫大意不得,当下使出浑身内力,贯注于右臂上,他手上的长剑渐渐由弯变直,将石画龙整个人顶了上去。
  只听得“咔咔咔”声响,黄鹤鸣双足竟然深陷入地砖之中,山石凿成的地砖四分五裂。
  突然“当”的一声响,石画龙手中长剑被内力震断,化为两三截,掉在地上,呛啷作响。
  这一下奇变石画龙始料未及,手中半截长剑一下子刺空,心中大吃一惊,身子猛地向后翻转,飘落在三丈开外,长剑在地上一撑,这才站定。
  黄鹤鸣长剑一收,淡淡的道:“师弟,承让了!”
  石画龙脸色苍白,胸口气血翻滚,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比剑……是你赢了。”
  莫三行万分高兴,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喜道:“恭贺师父再任掌门之位!”
  黄鹤鸣座门弟子也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贺师父再任掌门之位……”
  石画龙喝道:“且慢!”转头向黄鹤鸣道:“师兄,比剑你是赢了,但是掌门一职,你是不能再当的了。”
  黄鹤鸣怒道:“师弟,咱们可是说好了比剑决胜,你输了就想不认账是吗?”
  石画龙道:“我可没有不认账,只是泰山派掌门决不能让卖国贼来做!”
  黄鹤鸣道:“石画龙,你可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成为卖国贼了?”
  石画龙道:“你暗地里与金人勾结,里应外合,想引金人入关,占我大明花花江山!”
  此言一出,厅上众人一片哗然,大感诧异。
  黄鹤鸣冷笑道:“嘿嘿!石师弟,你为了这个掌门之位,可谓是不择手段了,你想诬陷我卖国,没门!你问一下在场所有的人,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石画龙道:“我既然敢站在这里指证你,当然是有证据的了。”说完从怀里掏一个信封,将信纸抽出来,道:“你还认得它吗?”
  黄鹤鸣见信封上没写有字,更不知信中的内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石画龙道:“这是你写给金主的密信,可惜被我截下了!”
  黄鹤鸣道:“嘿嘿!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金主,这封什么信,是你自己写的吧?”
  石画龙道:“信我可以写,笔迹我也可以模仿,但是这个掌门扳指印,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造假的。”
  黄鹤鸣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写过此信,但为了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是道:“拿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石画龙将信慢慢摊开,双手拿住,伸过去给黄鹤鸣看。
  他生怕黄鹤鸣将信抢去,不敢将信递给他,只是远远地让他看。
  黄鹤鸣“哼”了一声,定睛看了看,只见信上字迹模糊,笔迹倒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信上没写有署名,只印着一个扳指印。
  看完信,黄鹤鸣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厉声道:“石画龙,你为了掌门一位,竟捏造此信陷害我,你好歹毒的心肠啊!我决饶不了你!”
  石画龙道:“我起初看了这封信,也不知道是否属实,直到我看到信尾那个扳指印,不禁大吃一惊,才知道原来是你所为!”
  黄鹤鸣道:“就凭这么一个扳指印,就想诬陷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石画龙道:“那你敢不敢摘下手上的扳指,给大伙瞧瞧?看看和这信上的指印是不是一样的!”
  黄鹤鸣道:“不用看了,这信上的印章确是和我手上的扳指印一模一样。”
  石画龙道:“好!你自己承认就好。”
  黄鹤鸣道:“你想坐上掌门这个位置,恐怕是绸缪已久了,仿造一个小小的扳指,又是什么难事了!”
  众位道士接过信一看,只见信头没有上款,信中文字朦胧,有好几处用笔墨涂改,显然是将紧要处故意改抹糊涂,怕被人知晓。
  信中大意是叫金主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待各路武林高手在泰山上聚会,互相厮杀,中原武林人士两败俱伤后,再引兵入关云云。再看信尾,也没有落款,只印着一个图案。
  一位支持黄鹤鸣做掌门的老道士看完信,不禁义愤填膺,怒道:“黄鹤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结金人,卖国求荣,我真是瞎了狗眼了!”
  另一名道士也气道:“没想到你狼子野心,要祸国殃民,从此刻起,我与你不再有任何情义!”
  这两个道人平日里与黄鹤鸣颇有些交情,此次来到泰山派中,也是支持黄鹤鸣的,怎知黄鹤鸣暗中致信给金主,而黄鹤鸣也亲口承认信中的画符是他手上的扳指印。
  虽然不知信中所言是否属实,是否有人栽赃嫁祸给他,但是勾结金人,出卖国家,此事干系实在太大了!
  一旦查实黄鹤鸣真的是勾结金人,那么与之有关系的人都要受到牵连,将会被株连九族!
  毕竟这关系到自身的性命啊!是以宁可信其有,马上翻脸不认人,与黄鹤鸣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