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生事端

  是谢长安先开的口。
  “苏静敛,你还是这个样子。”
  那人冷冷的笑:“过去一笔勾销。”
  过去对他而言是不能提的两个字。他厌恶过去,因为在过去他最亲的人被害死,而过去也让他感到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叶,已经死了。
  十年了。
  谢长安不再纠缠,走到院子里。正午时分,阳光有些热。眯起眼睛看碧蓝的天空,她有些晃神。
  刚遇到苏静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吧。她扬起一抹浅笑,那时候可真是够傻的。
  有一只灰鸽从天际划过,缓缓飞落在谢长安的肩膀上。脚上绑着一个信筒。“阿灰怎么来了?”谢长安心里一阵疑惑。
  阿灰是师兄的信鸽,没有重要事情是不会出来的。打开信筒取下里面的字条展开,谢长安的瞳孔抑制不住的缩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苏静敛捕捉到了她的变化。他收起自己的戏谑之态,问道:“怎么了?”
  谢长安只吐了四个字,他的心也没来由的疼了下。她说:“师父……去世了。”她的脸上是呆滞的表情,全然不复昨夜与苏静敛喝酒的潇洒开朗。
  “是清逍派……清尘掌……”谢长安的话断断续续,这边的苏静敛蹙眉,脸上一片忧愁之色。
  然后沉默良久的谢长安突然惊醒:“回长安。”苏静敛跟了上去,毕竟他曾经在谢十九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谢十九也算是他半个师父。
  谢长安买了马匹,与苏静敛一同踏上去往长安的路。
  此时,谢长安的师兄谢意书正在着手调查师父被害的真相。
  白昼结束,长久而寂寞的黑夜到临。月亮洒下温柔皎洁的光辉,她却不敢停下脚步来。心里那一个目标却愈发坚定。“回长安,找师父谢十九!”
  月光下,一个黑影悄悄闪过。
  几天后。他们到达了长安附近的一座城。这城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说它小是因为这座城只有一个镇子那么大,实在够不上做城的资格;说它大是因为江湖一代豪杰——叶武当年所创立的清逍派就坐落在这里。
  现如今以谢长安的身份明显不宜多露面,还是早早赶回长安好,处理完师父的丧事,着手调查后再来拜访。她若是贸然拜访,见不见都是一回事。
  这叶武是师父的至交,只怕也听说了师父的死讯。她定定神,在此休憩一时便欲继续赶路。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人。眼下浓重的青色掩盖了她的杀意,积郁已久的恨意猛地爆发出来。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吹音剑,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凸起。
  浓浓的杀气在她身边蔓延开来,旁边的苏静敛感到心惊,这些年,长安她也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吧。不过她到底是看见了谁,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一向都是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的,今天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反常。
  谢长安收回失态的神情,端起茶杯小啜一口,脸上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茶她特意让人泡的浓了些,就是为了提神的。再过一日,就能到长安城了。
  她取这个名字本意是为了让她长久的安适,可天底下哪儿有长久的安适呢?国家给这儿取名长安,不过是想让这里长治久安,可哪儿有长治久安呢?都不过是虚妄。长安长安,对她来说却像个笑话。
  她注定一辈子也不能长安。
  这是宿命,谁也解不开的宿命。
  休憩完毕她拿起吹音想离开,却被苏静敛抓住了脉门,她回身望着他,开口吐出一句话:“放手。”她万分心焦,却无法言明。师父等她等了很久了吧,她必须要早点去才行。
  “赶了三天路了,休息下吧。”苏静敛担心道。长安眼下的乌青越发浓重,不过短短三天,就憔悴了不少,人似乎也瘦了。
  “师父她在等我。”她只淡淡道出这句话。眼睛里满是坚定的光。她怎么能,怎么能弃师父于不顾呢?毕竟……毕竟那是照顾她养育她十几年的师父啊。
  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回到长安,回到那个她曾与师父居住了十多年的小院子,她想……再看一眼师父啊。
  师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如今师父走了,她连家也没有了。
  她垂头,静静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