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原狼王 三
“多谢北林女士。”魔法阵消散，晨风抖了抖身上的毛，走向北林。“谢谢你帮我们清除了祸患。”
“我应该的。”北林微笑。“而且他们本来也就是我的敌人。”
救回了幼崽，狼群一片欢腾。北林虽然不需要进食，但是狼群都在庆祝，自然也要附和一下。指尖燃起的金色火焰烤熟了肉片，分给好奇的幼崽们。晨霜也兴致勃勃过来跟幼崽抢熟食吃，北林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下，晨霜毫不在意，还是晨雨过来强行把晨霜拉走了。
当晚，北林在晨雨的洞穴里铺上了毛毡和毯子，就地睡一夜。狼族不喜欢火焰，北林也就没有生火。晨雨怕她冷，过来让北林靠着自己。其实这样的温度对北林没什么影响，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晨雨的好意。
狼毛深处暖乎乎的，北林把脸都埋进了晨雨的绒毛里，晨雨也蜷缩起四肢把北林抱着。不知为什么，一人一狼都低声笑了。
“我从没这么抱过人。”晨雨说。“你就像……一轮小太阳。”
“你也是，像个小火炉。”北林把脸在里面蹭了蹭。“我没想到冰狼族居然也是有体温的。”
“你没抱过晨霜？”晨雨的尾巴扫过北林的腿。
“他总是那么小的一只，趴在我肩上，抱着也感受不出来。”北林低声说。
洞穴外风还在吹，里面却温暖和平。暴风雪就要来了，狼群都蜷缩在一个个洞穴里安心入睡，平静又安详。
次日又是风雪呼啸，大家都缩在洞穴里不出来。待风住雪停，北林钻出洞来，心脏好像停跳了一拍，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现在正是夜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平了，只有雪原上几道起伏的曲线证明还有丘陵的存在。一轮圆月挂在澄明如洗的天空中，那几道曲线就带了浅淡的阴影。月光下，一切都寂静无声。
晨雨站到了北林身边，狼群一个接一个钻出来，没有狼出声，也没有狼行动。大家都在静静欣赏月光下的雪原。
“真美啊。”晨霜拍打着冰翼，轻轻落在晨雨身边。
“是啊。”晨雨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
就在这一片清澈的月光里，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冒出一股极浓的黑色。像是墨水滴进了清水里，黑色侵袭了天幕，月光都暗淡了。
“怎么回事？”狼群都有些惊慌失措。
“我们去看看。”北林跨上了晨霜的背，晨霜奔跑一段，冰翼有力的拍打着，带着北林飞上天空。
“主上，我们已经拿到了引子。”亚拉勾画了一个魔法阵，里面现出虚无之神的影像，她把那一缕金发给虚无之神看，哪怕脱离了本体，金发依然带着温润的光泽。
“很好。”那边的虚无之神点点头，魔法阵快速旋转起来，两道力量降临在亚拉和仙儿身上。
“别让我失望。”虚无之神消失了。
“走吧仙儿。”亚拉裙摆上的灰色花瓣仿佛有了生命般开始绽放，连绵不绝。“是时候让格洛尔斯见识我们的手段了。”
亚拉口中吟唱着咒语，右手五指张开，灰色魔法阵底部绽开重叠的花瓣，从外向内，魔法阵渐渐变成了黑色，一道黑雾直冲天空，隐约有泛着银光的链条浮现。
“利用时空规则发动的攻击，哪怕只有一击也够了。”仙儿嘴角阴冷的勾起。“哪怕是神，面对时空的规则扭曲，也是要害怕的吧？”
晨霜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北林也是，她让晨霜在一处冰川下等着，准备自己前去。晨霜拦住了她，他感觉那道黑雾是针对北林来的，他不能让北林冒险。
“放心，我不会有事。”北林揉了揉晨霜双耳间的细毛，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时空里，除了虚无之神，还没人能伤到我。”
晨霜不听，眼看着那股黑雾感应到北林的气息，正向这里缓慢移动。晨霜一把把北林甩回自己背上，开始疾速飞行。北林也感到了那股黑雾里蕴藏的时空之力。虽然不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方法，但是这一道被扭曲的时空规则的确是冲她来的，甚至要置她于死地。
晨霜快速拍打着翅膀，北林趴在他背上减少阻力。她清楚这样是跑不掉的。
“晨霜，放我下来。”北林低声道。“否则我们都会死。”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主人。”晨霜的回答异常坚决。
他合拢了冰翼以带来更快的速度，简直像一枚子弹射入洞窟中，北林被那股前冲的势头带着从晨霜背上翻了下来，晨霜化作人形，一只手把北林拉起，另一只手握住了月影狼牙。
“这样的力量要跟着你必然有个引子。”晨霜分析道。“你的血不会轻易流，衣服又容易失去你的气息，那就是……”
冰刃从她长发间滑过，金发掉了一缕在晨霜手里。月影狼牙表面一阵波动，冰霜从北林腿部开始向上蔓延，顷刻间将她封在冰块里。
“好好呆着，主人。”晨霜一掠身出去了。
“晨霜，回来……”北林很想叫他，但是张不开口。月影狼牙暂时压制了她，把她隐藏在狼牙的气息中。这难不倒北林，只是需要点时间。
她终于挣脱了冰块的束缚，只是月影狼牙还在她身边漂浮，掩盖了她的气息。刚走到洞口，冲击波就呼啸而来，卷起的雪尘直接把洞口埋住。
晨霜正在尽力释放自己的能量，冰蓝色从他身体里不断冒出，在白茫茫的雪原上铺开了一层冰蓝。
黑雾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一道银光贯穿了天地，狠狠劈中了那一片冰蓝的中心。北林刚从洞窟中出来就看到了这幅景象，她撕心裂肺的喊出声：“不——”
黑雾只有一击之力，银光也就闪烁了一下。北林再怎么释放自己的光明气息，黑雾还是消散了。她跌跌撞撞跑下山坡，踩过那一片冰雪，来到晨霜身边。
晨霜躺在那一片冰蓝里，他的血正不断往外涌，但是接触到冰面就消失不见。北林手指都在颤抖，她轻轻把晨霜的头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主人……”晨霜嘴里也在不断涌出鲜血，血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流，晨霜尽力把头偏过去，不让血沾到北林衣服上——他知道北林向来是有轻微洁癖的。
“傻瓜。”北林抱紧了他。“我受那一击未必会死，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有未来啊，还有伴侣，你……”
“晨霜只是为了主人而已。”他靠在北林怀里，像他们刚见面时的样子。“主人唱歌很好听啊……能再给我唱一首吗……”
“好。”北林搂紧了他，把自己的神力输入晨霜体内。“你振作点，别说一首，十首百**好说……晨霜，不要离开我，看着我晨霜，看着我！”
她的眼泪滴到晨霜脸上，声音都哽咽了。晨霜抬起手，把北林脸颊上纵横的泪水擦掉。
“你的恩情，晨霜……用一生来还，够不够？”晨霜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只能陪主人到这里了……以后……”
他没来及说完，冰蓝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晨霜的身体在她怀里化作一阵轻烟远去——被时空规则所攻击的人，连灵魂都留不下，只能魂飞魄散。
北林沉默的举起手，指尖上金色光芒缠绕，她试着留下晨霜的灵魂，至少要送他重新入轮回。雷云聚集又被神力震散，她不想再束缚自己了，起码现在不想。
狼群纷纷抬起头，向着圆月发出悠长的嗥叫，凄切的长嗥在冰原上激起一阵又一阵回响。
晨风和晨雨都跑到了北林身边，北林搂着它们的脖子，哭的无法抑制。
“北林女士……”晨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悲伤都是同样的，现在任何安慰的话语都那么苍白无力，只有悲伤在冰原上蔓延，沉重的压在每个人心头。
“我以神域王储之名下令。”北林站起来，灿金色瞳孔中光芒盛放。“冰狼一族，居功至伟，当与时空同在，时空不亡，狼族不灭！”
她指尖轻点晨风的额头，强行帮晨风提升了血统。有什么东西顺着她衣服褶皱向下滑，落到北林手里，凉凉的，带着弧形。
那是一枚黑色弯月。
“您应该留着这个，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失去伴侣的晨雨舔了舔她的手背。
“谢谢。”北林轻声道。
时空的混乱还未停止，她还需要修补被破坏的时空以防造成更大的危害。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狼群给她送行，走出很远，她回头还能看见山陵上狼的剪影，那么清晰，那么简练。
明月不归沉碧海，碧海茫茫遮雾霭。我相迁流君多舛，行路右阻不觉哀。漫漫风尘染白裳，一去往事不思量。不思量，自难忘，惟愿月魂返故乡。
再见了，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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