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
“这孟婆汤啊,以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盏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碗病中泪,七尺别离……,”孟清伶顿了顿,望着孟素岑雪白手腕上逐渐开放的曼珠沙华,知道这如何也逃不过,便道:第八味药引,这是一个孟婆的伤心泪。
“伤心?阿娘,伤心是为何物?”孟素岑翘着手指,拨弄着身上的彼岸花瓣,不解地问道。
孟清伶愣了好半晌,方才开口:“等你遇见了一个误闯进冥界的男子,白衣如纤,为他心动,挂念,你便可知伤心为何物。”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一会父王回来了,又该责备你了。”
“是,阿娘。”
八百里黄泉,唯有那曼珠沙华开的正好。孟清伶缓缓渡步,不觉中,已深陷花海。
白衣与红花,竟有种说不出的凝冶,她望着前方银辉闪烁的忘川,挥手放了一只天灯,上面用朱笔写着她永远无法忘掉的名字:君离
今日是冥历的还魂日,所有在这一天放出的天灯都能被人看见。孟清伶望着断缘庄里,角落的一间小房,已经熄了灯,才缓缓道:“阿楠,阿娘宁愿你不是一个好的孟婆,也不要尝到阿娘当初的滋味。”
孟清伶把手抬起,撩开雪白的衣裳,手腕上有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她轻轻抚摸着,却是刻骨地疼。所有的孟婆从出生起便会在手腕上长出一朵彼岸花。孟清伶笑了笑,唯独她的花是被人给刻上去的,因她生而便不是真正的孟婆啊……
孟清伶站立在花海中,白衣纤纤,印人心间。她举头,看着天上如墨的苍穹,灿若星辰。她不知道在这还魂日里,九重天上是否也会有一男子,凝视这人间繁华,百家灯火。也是否会怀念这黄泉之下的白衣佳人。
孟清伶站了半晌,拂袖而去。
她不知在断缘庄内,有一小小身影,趴在窗台,看着母亲的背影,她眨着眼睛,嘴角突然上扬,勾起一抹极其魅惑的微笑,眼里闪出寒光,朱唇轻启:“母亲啊母亲,你可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与我父亲,哦不,现在已经是天鉴帝子的君离做过的好事?呵,我孟楠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孟素岑轻轻将她私自采来的曼珠沙华放进柜子里,花瓣已经隐隐有些发黑。孟素岑想,如果不出意外,这就应该是六界最后一朵黑色曼珠沙华,而她自己也应该是六界最后一个“彼岸花神”。
孟素岑笑了笑,门扉半掩,阖上了她那双墨色的重瞳,嘴里念叨着最后几个字之后,便也沉沉睡去了。
“月瑾忻,你可安好,何时再来?”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今日是天鉴帝子君离和万年花神花奕环的嫡子月闻晋封的日子。
天宫上下,一片其乐融融,花团锦簇。
天帝坐在最高位,身旁是天后。他一席华裳,眉宇间透着杀伐果断的帝王之气:“宣天鉴帝子之子月闻觐见。”
众人目光随之望去,只见厚重的宫门被打开,一位白衣少年入殿,步履翩然而至。在天帝下首跪下:“臣月闻,字瑾忻,拜见天帝。”
他说话干净利落,清风明月,虽是臣子的话,却不带半分恭维的意思。让人很是新奇。再加上本就气宇不凡,俊朗的面容如同冰削,不过一些逢人就给的温柔,便足矣让一众仙娥们倾心。
天帝不怒自威:“月闻,自今日起,你便是月下仙人,掌人世间姻缘之事。你可愿意?”
下首的少年冷淡疏离,脸上未曾有半分神色:“承蒙天帝厚爱,瑾忻自是愿意。”
天帝想了想,接着道:“如此,你便不可动情,也愿?”
少年道:“臣,谨遵教诲。”
“即使这样,那边退下吧,从此便住在朱月殿吧。”
“是”
他答应的干脆,目不斜视,退回到了侧首。
见他如此,天帝的脸上有些尴尬,不过毕竟是天界之主,很快便敛了神色。
就在这时,还未落座的月瑾忻重新起身,对着天帝缓缓一拜:“臣还有一事,望陛下应允。”
“哦?”天帝不觉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月闻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乎从不会与人太过亲近,就连他的生父亦是如此。“爱卿但说无妨。”
月闻不卑不亢道:“臣年幼时曾随父去过一趟冥界,在那里有一位故人,想来也是许久未见了,臣请陛下应允臣一月时间,去冥界与故人道别。”
坐在宴上的诸位都愣了愣,有些错愕,他们从未听闻这月下仙人何曾在冥界有一位故人。天帝也不禁有些疑惑,但想来今日是月闻晋封的日子,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沉声道:“既如此,那便收拾收拾,即刻启程吧”
月瑾忻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神色,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臣,谢陛下。”
说完,他便径自退下了。
回到朱月殿。
月瑾忻缓缓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彼岸花的簪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他痴痴的望着,过了良久,竟是笑了,他喃喃道:阿岑,你可安好?
一个在九重天上,一个在黄泉之下,相隔六界,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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