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纹象牙梳·七

  “回朝歌?”夏薇颤抖着声音,想要确认。微子点了点头,随后沉重的说道:“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被杀了……”夏薇踉跄了一下,如今的朝歌早已是龙潭虎穴,想必更是铺满了天罗地网等待二人。
  “就不能不回朝歌么?”江晚栀低声喃喃道,如果可以她真想看着夏薇和子启偏安一隅的在这微国,不必经受那些腥风血雨,可是哪有世事都能如意的呢?
  “大王既然已经下召,子启是国君,就必得带上夫人前往,表明忠心。”夏薇握住子启的手,霎时便感觉到了一种力量,支撑着自己,向江晚栀说完了这一番话。
  子启亦是叹息了一声,“栀,为了不连累你,你就不去了吧!”江晚栀愣了愣,心中却很是过意不去,自己对于夏薇和子启而言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白白捡了着国君夫人妹妹的称号,堂而皇之的住在微国的宫殿里。
  “我得去,我的陪着姐姐。”江晚栀抬眸看着他们,这话说完他们只觉得诧异,子启复而笑叹:“若这事落在旁人那里是定要撇个干净的,你倒是上赶着去。”
  他又拍了拍夏薇的手,“栀是个好姑娘,我们万不可辜负了她。”
  夏薇上前拉起她,“栀,谢谢你。”江晚栀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中泛着澄澈的水波:“姐姐,是你捡了我,要不然我在那里或是拖走买了,或是被野兽吃了都不一定。”
  她依旧是叹息了一声,“朝歌不比微国,我与子启尚不能周全自己,又如何周全你?”江晚栀却眉眼含笑的看着二人,“栀可以保护姐姐。”
  夏薇有些动容,从前自己依赖着芜,后来芜身首异处,陪在她身边的便是这个捡来的丫头,竟扬言要保护她。大抵是自己依赖他人太久了……
  微子还未至朝歌,便有士兵来报,“微子,朝歌急报,大王要对少师比干上刑!”子启瞳孔微缩,遂焦急问道:“太师胥余,还有商容呢?”士兵立刻回禀道:“太师不前回了封地,今日还在路上,商容大人他……大王已经不允许他入朝听政了。”
  子启眉目深锁,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换做低声的叹息:“只怕这商汤六百年基业就要毁于受德的手中了。”那士兵忙道:“微子,慎言啊!”子启只得苦笑:“叔父尚要赐死,我这亲兄只怕活罪也难逃。”
  说罢他合上了竹简,淡然吩咐道:“加快去朝歌的步伐,一定要阻止大王赐死少师。”那士兵立即应下,退了出去。
  近朝歌,夏薇本想回到自己从前的村落去看,却发现那里早已破败不堪,树木也只留了一只浅短的庄子,“怎么会这样……”
  夏薇正要上前,“姑娘止步!”夏薇就此被人叫住。二人回首看了看那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江晚栀遂上下打量了他,遂道:“你是何人,这是微子夫人。”
  “是姬发唐突了。”江晚栀没成想这个人就是未来的武王,遂浅笑的回礼:“不知是二公子驾临,往恕罪。”
  江晚栀心中不由得叹,从前见那些画做,虽然觉得画着满面褶皱,留着长髯的君王都是值得肃目尊敬的,却少了少女的遐想。如今见了真人,才知姬发虽然不是惊为天人的模样,也是让人看了不厌的,此刻的姬发,正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看来微子也在这里,那姬发就不打扰二位夫人了。”夏薇正要颔首回礼,却是无奈的笑了笑:“二公子误会,栀是我的妹妹,并非微子后妃。”
  姬发看了看江晚栀那淡然的模样,只好深深作揖道:“是姬发唐突了夫人之妹,往夫人恕罪。”夏薇浅笑,替姬发指了指不远处,“微子在那里,二公子快去吧!”
  姬发看了看江晚栀,想等她的话。江晚栀却是沉默不语,只是淡然的望着他,姬发心中不由得笑叹,这女子倒是奇怪。
  二人继续往前走了走,便有一个老妪缓缓的从屋子里爬出来,头发蓬松,衣衫褴褛,见到夏薇的那一眼,霎时便哭道:“薇,你怎么能回来?”
  夏薇不解道:“妪,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那老妪咳嗽了好几声,喑哑着说不出话来,江晚栀忙解下身上的水囊,喂给她,老妪如获甘霖,饱食起来。
  随后才缓缓道出这里发生的事:九候鄂侯相继赐死后,这里的权利又回到了大王手里,大王素来喜爱妲己,便决定在这里大兴土木。这里便被大王划作为妲己娘娘建造清闲小筑的地方,不远处便是新建的鹿台。
  “因着这几日,三公九卿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朝歌,时时有人上谏,大王不得不停止了修建。”夏薇叹息了一声,便见江晚栀望着那不远处的鹿台,喃喃道:“只怕这只是大王的缓兵之计。”
  夏薇复而问道:“那之前的这些女儿家呢?”
  老妪霎时便哭天抢地起来,“都被抓走了,都被抓进宫了,就连我那媳也没饶过……”夏薇心中只觉得沉甸甸的,却见江晚栀眼眸中一片淡然,遂道:“栀,你怎么?”
  “姐姐,末世必有人救市,不过是时间的事。”夏薇愣了愣,这丫头的心思竟像个男人。
  “姑娘好胆识,姬发没成想夫人之妹能有这番话。”二人本感叹着,便听见了姬发的声音。江晚栀正要回首道他窃听他人私语,却不想微子也站在了那里,江晚栀只好道:“在宫里无聊,读书的时候看到的。”
  “姑娘博学,真是不错。”姬发的赞美洋溢着,让江晚栀有些无法适应,遂谦虚道:“二公子不要再打趣我了,不过一些微末道行,那里敢说是博学。”
  微子与姬发相视一眼,心中也不约而同的叹道:这女子果真不同。
  江晚栀内心崩溃着:当然不同了,你们这里发生的大概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自己知道是知道,却不知道现在她该如何做,譬如面前的姬发,尚不知自己能成为未来的一代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