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
  士耽是个从小就很讲道理的人,他认为世上没有什么是讲道理处理不了的事情,这样美好的世界观一直维持到师父开始让刚正板直的大师兄纭君照管师弟师妹们。
  一般他同刚正板直的纭君的交谈都是这样:
  士耽:“师兄我跟你讲,你不可以这样来看这件事……吧啦吧啦……”
  纭君:(面无表情一本书砸在士耽头上)“我不听,滚去看书。”然后转身离开。
  士耽:“……”
  从此以后,士耽每每遇见纭君都绕着走,再也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
  二、
  空棠一直认为自己很有音律天赋,于是……
  空棠练琴的第一天:空洵看着绞尽脑汁在练琴的空棠露出满意的微笑,并且让纭君把自己的书房一角挪出来给她练琴用。
  空棠练琴第二天:空洵略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空棠练琴第三天:空洵整日都在外溜达,略显愁苦且拒绝回书房。
  空棠练琴第十天:书房完完全全成了琴室,空棠对此很满意。
  空棠练琴第三年:她终于心弦合一,可空止山再无安宁之处容空棠练琴。
  空棠练琴第四年:终于一人独得安宁的她,却再无琴可弹。
  又六年,人归故里,琴操旧音。
  空洵:“棠儿,过了这么久,琴的名字可想好了?”
  “想好了,师父。”空棠摩挲着琴弦道:“它就叫‘逝水流川’。”
  “何以为意?”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是啊。”空洵笑到:“确是个好名字。”
  三、
  空棠十岁了。
  从她五岁入门起,就有专门的坐骑,这坐骑底盘稳重,身手矫健,最重要的是对她言听计从,可谓指哪打哪儿。
  这坐骑还有个好听的名字,是师父起的。
  这坐骑名字叫纭君。
  四、
  叫纭君的坐骑在空棠十二岁的时候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么大一个大汉(误)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坐在自己脖子上实在是不太好。
  这个认知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辞辛劳的让他跪了六七个多钟头才让他悟到的:原来关键是师父他老人家觉得太丢人。
  因为每次下山路上碰见多事的村民都会对这两人指指点点,而不嫌事儿大的空棠便会默默掰着手指头记住是谁嘲笑自己,然后隔天带着小弟瀛归去烧了他们家铺子。
  后来瀛归也在师父不辞辛劳的罚跪中认识到了一个深刻的带着血泪的道理:“不要跟小师姐鬼混!”
  五、
  绪箴从小就是个小美人儿,于是她对一切事物的美要求很高。
  当她第一次看见空棠的时候,那个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的确是丑到她了,于是她握拳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把这只小花猫照顾好,然后再打扮的漂漂亮亮。
  不然以后带出去还是这个丑样子,还要说是自己师妹,这可怎么好哦!
  六、
  绪箴和空棠小时候很团结。
  团结到每次都一起给其他师兄弟们和同门留下童年阴影。
  七、
  容宇小时候最怕的,除了拿着鞭子的师父,就是拿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绪箴空棠姐妹俩。
  八、
  但是士耽就不怕她们。
  因为士耽会爬树。
  直到……
  空棠十五岁及笄,空洵取空止山百年桐木亲手为其斫琴。
  不巧的是,空洵伐的正是士耽躺在树冠睡觉的那一棵。
  于是士耽也有了童年阴影。
  九、
  檀定小时候有点迟钝,这种迟钝只对于男女之情。
  初学制毒的绪箴却对厨艺很感兴趣,每每亲手做了糕点,都一定欣喜而小心的给三师兄送了去,檀定也会一腔热情的收了下来。
  然后转手孝敬了师父空洵。
  因为檀定认为师父说他迟钝是因为自己对医术了解还不够透彻,于是为了同师父表示歉意,他忍痛将点心全部送了过去。
  再然后空洵跑了三天肚子。
  檀定这辈子都没弄懂为什么师父后来咬着牙让他抄了医书三百遍。
  可能是自己太迟钝了吧,他想。然后转头看到台上放的两个长得一样的碗。
  “谁把黄豆粉和巴豆粉弄混了?若是误食了可怎么好!”他望着其中一个已经空了一半的碗迟疑道:“哪一个……是黄豆粉……来着?”
  十、
  士耽小时候是怕打雷的。
  有一次暴雨电闪雷鸣,整个空止山仿佛都要跟着抖一抖,师父带着众同门全都出去了,只留下空棠看家,还有生病的士耽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门开了,才十岁穿着纭君大的拖地的玄色绣金狂狰踏炎图斗篷的空棠抱了一床厚厚的锦被来。
  然后小小的空棠脱了斗篷打开被子也蜷在士耽榻上一隅,边抖边安抚士耽道:“没事的士耽师兄,你怕打雷,我也怕打雷,咱们俩待在一起就不怕了。”
  这一瞬士耽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妹如果不说话不动在那里乖乖待着也是很招人疼的。
  十一、
  瀛归小时候很有理想,他想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风流侠士。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瀛归只成为了侠士,一点都不闻名,也从来没有风流过。
  瀛归觉得自己很失败。
  十二、
  后来还是大师兄拍肩安慰了他。
  “没成为闻名遐迩的侠士没关系,至少你也没有闻名遐迩的风流啊。”
  于是瀛归觉得自己更失败了。
  十三、
  空棠很讨厌别人用她的东西,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榻,以及欺负她的小弟。讨厌到会不择手段的报复那些不长眼的人,这个毛病使得观一门的其他侍从皆对她敬而远之。
  十四、
  但是倒霉的烈山堂祝大少爷祝少扬不知道,有一次他去空棠房中找祝缃,一个没留神坐在了她的塌上,还在祝缃惊恐的眼神中不以为意的顺手用桌上杯子倒了水喝。
  然后他一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笑的愈发温柔的空棠,默默打了个寒噤。
  当天晚上回到烈山堂的祝大公子用跑了二十六次茅厕的代价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泻千里。
  十五、
  空棠又失眠了,纵使檀定来为她诊脉数次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空洵说这是心病,无法药医,因此众人也就渐次不再放于心上了。
  空棠也不甚在乎,睡不着的夜晚她就跑到灵韶阁的房顶上弹琴,有时一坐就是整宿,一抬眼远处天光已乍现。
  后来她遇见了辞宿,不知为什么,同他在一起的夜晚总是睡得很快很香甜。
  十六、
  某天空棠一个人坐在饮露台发愁,支着手一坐就是一整天,辞宿看不过去了,前来开导她。
  “师父,人生如此漫长,你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没有吃,这么多觉没有睡,这么多整人的方法没有在师兄弟和同门身上试过,怎么就对人生充满了忧愁呢?”
  空棠叹息“我是在愁对师父和小师叔的称呼。”
  “称呼?”
  “你看,一般来说,我都称他们为师父和小师叔,这没错吧?”
  “没错啊。”
  “可是小师叔喜欢师父,我也该称呼一声师娘对吧?”
  “很是。”
  “可是小师叔救过我,又教过我武功,也算是我师父,那么空洵师父岂不是我师伯?!”
  “嗯……”
  “再者,空洵师父也喜欢小师叔,那这么说我岂不是要叫他老人家师娘?!”
  “也对……”
  “所以,我的师父可以是我的师伯或是我的师父或师娘,我的小师叔也可以是我的师叔或是我的师父或师娘,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是我的师父,谁是我的师娘?”
  辞宿:“总之您开心就好……”
  十七、
  对于空棠来说,她同辞宿的关系大概是:我拿你当我徒弟,做饭的厨子、打扫卫生的小斯、出门在外的护卫、牵马的马夫、照顾起居的佣人,而你居然只想当我是老婆!
  辞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十八、
  空棠最近很喜欢买买买。
  衣服?买!吃的?买!好玩儿的?都买!乱七八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买买买……
  辞宿笑着倚在门框上看自家师父犹如一个败家娘们儿,内心波澜不惊毫无起伏,甚至还有点儿开心。
  瀛归不解,问辞宿:“小师姐夫,我小师姐这么败家,你都一点儿没意见?”
  辞宿对瀛归难得笑的如春风般和煦:“没有呀。”
  瀛归傲娇道:“要是我老婆这么大手大家的花钱,我肯定不乐意!哼!”
  辞宿笑容愈发温柔:“所以你这么大了还没有老婆呀。”
  瀛归:“……”
  “哦对了。”辞宿好意提醒:“从你叫我小师姐夫开始,你败家的小师姐就站在你身后了哦~”
  瀛归:“??!”
  十九、
  妫凝小时候是个独得仆呼那缮宠爱的孩子,一直称呼她为“”,即梵文中的“母亲”,她一直想成为“”那样的人,有和她一样白皙的皮肤,金色的鬈发,会说话的眸子,以及一身超凡脱俗的好武艺,但她唯独不想要的就是以后有个和成渺一样的情郎。
  二十、
  十岁的妫凝见到十四岁的空洵,有些看呆了眼,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呢?
  十四岁的空洵见到十岁的妫凝,脑海里一直在沉思,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二十一、
  一天,瀛归百无聊赖的问辞宿:“小师姐夫,当年你初来空止山,为何不认我师父当师祖啊?”
  辞宿正逗着怀中的女儿,闻言回头冷笑:“你见过谁家女婿认自己老丈人当师祖的?”
  瀛归:“这可能就是我单身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