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宵红玉落

  出了内间,众人都围了上来,急切想要知道空棠究竟准备干什么。她一人都未回应,只安排道:“瀛归,你去召集影山堂在朝晖门,师祖有令让他们随我一同下山。”瀛归闻言也不多问径直便走,他对空棠的话向来执行的利索。
  “容予师兄,麻烦您在这里看顾涉淇涉湫以及绪箴师姐。”容予听到也点点头,未做争执。
  “大师兄。”空棠最后看向纭君:“请您照顾师父,等我回来。”
  纭君急切道:“阿棠!”
  “请您相信我!”空棠少有的严肃,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我请你们大家都相信我!”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而是拉了辞宿:“你跟我一起。”
  辞宿早已料到:“是,师父。”
  出了朝晖殿,辞宿才问道:“您打算出手解决烈山堂的叛乱吗?”
  “恰恰相反。”空棠摇头:“烈山堂堂主死的蹊跷,我正好借此事去找帮手。”她想了想道:“阿宿,去取两件素服,咱们换上。”
  “知道了师父。”辞宿利落的拿出了个包裹,眼神颇为得意:“在您进去谈话的时候,我已回去准备好了。”
  空棠意出望外,她笑着点点头:“我徒儿果然聪明!”
  空止山山门处,两队人马剑拔弩张,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今夜当值正是卫山堂堂主夏勋,他由空洵一手提拔,带领卫山堂肩负整个空止山的安危重担,直属于掌门统辖。
  夏勋一扬马鞭,胯下烈马嘶嘶吼叫着,同马背上的人一样愤怒:“祝少扬,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观一门圣地犯上作乱!”
  “夏勋,这么狂躁可不好。”祝少扬把玩着手里的长剑,倒没有半分焦灼不耐,他冷哼一声:“你可听说过,不会叫的才是好狗?”话未毕,烈山堂的人早已哄笑一片。
  “你!”夏勋气的目呲欲裂,想他已是不惑之年的旧属老臣,眼前这等毛头小子竟半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竖子放肆!”他将马鞭用力挥去:“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住手!”鞭还未及,一把峨眉刺破空飞来,将长鞭嵌在了地上。尔后一道鸿影轻身掠过,立在了两队人马之间,原来是一着黑衣的女子,她立定大喝:“掌门有令,尔等停手,不得有误,违者杀无赦!”
  夏勋疑道:“展云英,怎么是你?”他心里不免嘀咕,影山堂分明管暗杀刑法的,如何也参与进此事了?
  展云英并未理会夏勋,她转身,利落抱拳道:“恭迎空棠小姐!”众人这才看到,空棠带着大队人纵马而来。
  “棠小姐!”夏勋见了礼,因问道:“掌门怎么没来?”
  “夏前辈。”空棠还了礼:“掌门正在闭关,众人一概不见。我奉师祖成渺君之命,前来解山门之围。”说完,她策马向前,拱手道:“少扬兄,好久不见。”
  祝少扬自然认得眼前这女子,他见空棠身着素服,语气又十分谦和,又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少不得改了之前倨傲,点点头致意:“棠小姐,好久不见。”
  “少扬兄,我许久未回来,虽不知烈山堂如今与总堂是个什么情形,可我们最终还是一家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言明,非要刀剑相向呢?”
  “既然如此,我再说一次也无妨。”祝少扬道:“三日之前,我父亲被发现死在了房内,伤口不多不少有两处,一是在心窝,一是在喉管,且都为长兵所伤。我怀疑是总堂之人所为!”
  “可请仵作看过了?”
  “看过了,伤口上宽下窄,像是被弯刀所伤。且父亲房中门窗紧锁,那凶手必然是相识之人!”
  空棠沉吟片刻:“用弯刀之人本就不少,祝老堂主又私交甚广,少扬兄为何如此笃定是观一门众所伤呢?”
  祝少扬冷笑道:“用弯刀的人的确多,可会魑魅相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呢?”
  空棠心中一怔,没错,先击喉管再击心窝处这样力求置人于死地的招式的确是魑魅相没有错,再加上用弯刀的……
  “师父。”一直未语的辞宿突然开了口:“整件事错综复杂,我们如今不过在事情的表面盘旋,切不可因此蒙蔽了双眼。”
  “你说得对。”空棠点了点头,她一抬手,身后的人识趣的退了几步,祝少扬见状知她有话要说,也摒退了众人,策马上前。
  “少扬兄。”空棠将手中皎月亮了亮:“会魑魅相的这世上我只知有三人,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先暂且退兵,三日后我自会带人去烈山堂相助查清此事。”
  祝少扬一挑眉:“我为何要信你?”
  “您当然要信我。”空棠笑了笑:“您也知道,即便今夜倾尽烈山堂全部之力您也不可能将空止山剿灭,您来此就是想要一个说法,对吗?”
  “……”祝少扬知道空棠说的是对的,他的确要的是说法,或者说,是一个条件。就他自身而言,他并不想也不可能真的对空止山如何,他只是想借祝平舟这个老狐狸的死脱离门派并有资本另立门户,从此也好让其妹妹祝缃能有安生日子过。这个秘密已经在祝少扬心中盘桓很久了,毕竟死的那人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义父,且祝平舟对他姐弟二人向来刻薄,他死了说实话祝少扬并不难过,反而有些大仇得报的意思。
  “少堂主。”空棠低声道:“其实有时候想要达成目的不一定要以胁迫这种手段,您还可以挖个坑,引猎物自己跳下去。”
  祝少扬不解:“你……”
  空棠笑了笑:“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和您做个交易,我会让您带着祝缃姐脱离观一门,不过到那时候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祝少扬闻言先是震撼于空棠的直率,如此不遮不掩道出了他心中所向,后是觉得可怖,若此人心怀不轨另有他谋,岂不是将自己彻底拿捏住了?仔细想了半晌,他终拉马后退扬声道:“若真能找出我父亲死因,便依你所言,三日后我在烈山堂等你。”
  “少扬兄快人快语,我定遵守诺言!”空棠大笑,挥手道:“路远人乏,云英,快去取前日子阿宿买的芡实糕来请烈山堂诸位尝尝。”展云英依言送了,空棠又道:“阿宿,还不给少堂主送去!”
  辞宿翻身下马,从侍从盘中取来盘子,递与祝少扬,牵起嘴角笑到:“少堂主,这是我师父对烈山堂诸位的一片心意,可千万别辜负了。”
  祝少扬闻言,吃了一块,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将其余糕点裹好,揣在袖中,抱拳多谢。
  辞宿退后三步,转身上马:“少堂主竟不疑心糕点里有毒,何等豪迈,尔乃真英雄也!”
  祝少扬道:“空棠小姐何许人物,自然不屑于此道。”他抱拳致意:“祝某先行告退,烦请记得你们的承诺!”说罢利落扬鞭带人而去。
  “夏堂主,云英。”空棠目送祝少扬离开后,转身笑到:“今夜已然无事,这天气炎热,诸位又忙了一整天,我叫膳房备了冰酒宵夜,二位何不带领众人一起歇一歇,师祖那边我会告知,还请放心。”
  夏勋和展云英相视一眼,都点头道也好,自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