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顺势推舟 三

  “婷婷呐!在我看来,你可一直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世恒这才看似随意地理了理本就服帖的衣领,一双本就明亮的双眼更加的透亮,仿佛看穿了一切,他的身体微微往徐婷的方向倾了一些,语重心长却又十分严厉地再次开口问道。
  “今天既然是婷婷的生日,你又在邀请的名单内,你的到来自然是受欢迎的。可是你既然都提前到来了,为什么中途又离开了楚家?虽然你家离这也不远,可离宴会开始不过两三个小时,你这样不辞辛苦地来回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你是亲眼见到了心沫的房间吗?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世恒蓦地提高了声调,也成功地‘震慑’到了眼前的女孩。
  “楚叔,我真的没有拿心涵的项链,您一定要相信我,”徐婷的眼睛原本就是大大圆圆的,此刻双眼泛红,眼角还泛着泪花,看起来尤为地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只见徐婷又连续呜咽了几下之后,才开口说道:“我下午来的时候,本来是准备陪着心涵,直接等到宴会开始的。可我来了没有多久,就突然接到了家里,说,说反正就是让我赶紧回去,我就只好先反回去。”
  楚世恒听了,微微扬了扬下巴,端着一副和善的模样,可语气却愈加得咄咄逼人。
  “谁给你打的电话?又是什么急事非得让你赶回去?你母亲今晚有事没有过来,家里自然是有你母亲坐镇,而且你父亲也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你父亲,让你父亲回去处理,反而要打给你一个小孩子?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
  这个问题似乎让徐婷有些为难,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揪着裙子边,嘴巴微微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甘心回答的样子。
  如果一开始只是说是简单地问几个问题,那么现在楚世恒的语气和态度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和善,而是明目张胆地盘问和讯实。
  可惜当事人不是很愿意配合,甚至还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也难怪,换做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都不愿意无缘无故被当成是偷东西的嫌疑人。
  “婷婷是吧,我们都知道这样可能侵犯到你的个人隐私,但是为了把事情调查清楚,也为了还你一个清白,你还是如实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也很为难,这件事情如果现在解决不了,势必要交给警方,到时候不仅你的名誉会有所受损,而且要是被令尊知道的话,恐怕也不好收场。”
  方佑亭是这里面唯一一个长着一张万年老实脸的人,再加上他循序渐进、诱导性的一段话,好像是终于说动了对方。
  徐婷看了看来者不善的众人,一双大双眼显得极其的无辜和弱小,似乎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实话,真的会被送进警察局,这才小声地开口。
  “是家里的阿姨打过来的,阿姨说,阿姨说妈妈又晕倒了,这是妈妈这个月第二次犯病了,我很担心。可是可是爸爸还在为今晚的宴会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没有办法脱身,我这才不得不回家看看。就是在出门的时候,正好在楼梯口看到了心心沫姐姐过来,我们还还说了几句话,那时候,大概是差不多六点了吧。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楚叔,心涵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也知道这条项链对心涵的意义,我怎么可能会拿她的东西,请您相信我。”
  徐婷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但逻辑顺序却十分的连贯,不像是临场自由发挥的,尤其是说到楚大小姐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看了对方几眼,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不敢说的样子。
  楚世恒看着对方一脸的真诚,听着对方一遍一遍地祈求自己的信任,他一时心软,竟也分不清对方刚刚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胡编乱造。
  可就算现在难以辨别,楚世恒却也记得徐大伟之前是有无意中提到过几次妻子身体的问题,好像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而且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约是想到自己那位早逝的结发之妻,楚世恒原本严肃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些松动,下意识地问了哭得稀里哗啦,却愣是咬着牙,不愿再次发出声音的女孩一句:“你妈妈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徐婷见楚世恒身上已经没有刚刚那股危险的压迫感,又变成了那个和蔼可亲,有时候还喜欢说些冷笑话的长辈,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绷直的身体总算是软化了一下,脸上多少露出了一点笑颜。
  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徐婷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不过说话倒是比刚刚利索了不少:“现在没事了,妈妈这是老毛病了,最近发得有些频繁,不过今天吃了药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好了一些,谢谢楚叔叔关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一口一个楚叔叔,再加上这是徐大伟宝贝闺女的缘故,楚世恒也不好拿出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一套对付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个问完了,似乎没有什么嫌疑,那么另一个,就可能有问题了。
  楚世恒那双眼角因为一些若隐若现的细纹有些下垂却毒辣的眼睛盯着徐婷看了很久,似乎还在探究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过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缓缓得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这才换了一口温和的语气,对大女儿说道:“心沫,婷婷也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你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吗?不妨大胆地说说。”
  没有想到楚世恒突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楚心沫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时呆在了原地,没有说话。
  大概是楚心沫觉得与其是看到这样的父亲,还不如那个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后期的时候,冷眼相待的那个人来得亲切。
  至少不会觉得心寒,更不会觉得由内而外的恶心,那种难受的感觉仿佛从此驻足在了心口,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