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衫使者 上
这日,王祈安终于抵达兴王府。
南汉朝廷异常重视与其他地方割据势力和南海诸国的商业发展,入城无须提供证明,也不需缴纳银两。
王祈安此前从未来过兴王府,看着两边店铺林立,酒肆客栈、青楼茶馆,食档布坊遍布,道上车马络绎不绝,地摊上珍玩小吃杂耍等,熙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场景,不由一阵暗赞此地盛况甚至不比汴京府差,他明白自己有要务在身,没有余遐驻足赏玩,向路人打听清楚文定王府位置,快步前行。
虽然他身着粗布麻衣,一身平民打扮,但身材高挺,器宇轩昂,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不时引来旁人侧目。
王祈安对城里的一切感到新鲜好奇,虽然一边赶路,还是一边遛目四顾。
长期的修行,哪怕在这种游玩心态松懈的情况下,也让王祈安得身体自然保持着对危险的警觉。当他经过街道一座两层茶楼时,立马生出不舒服的感应,先后有数道凌厉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他不由提高了警觉,此时他听到有人发出了“咦”的一声,虽然轻微,几道目光压力相继消失了,估计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就转移了,但其中一道却一直牢牢跟随着自己不放。
按理说,王祈安从未到过此地,不应该有人认识他,难道沧龙帮势力大至如此,派人在此盯梢并认出了他?
形势未分,王祈安暗自提高戒备,并未体现丝毫慌乱,依然装作毫不知情,信步往前。
但很快,他嗅到了危险,警兆才生,身体迅速做出感应。他感到一道的剑气直朝他后背奔袭而来,迅疾而凌厉,来者不善,绝对是个高手级人物,还好他早已经做好了戒备,就在剑气快要及体的瞬间,他闪电般前跨,新近掌握的影幻御虚诀此刻派上用场,迅速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接着转身,右手所执枪身准确无误的抵住了对方剑尖,“叮”的一声脆响发出,双方咋合即分,形成正面对峙。
这时,双方才算真正打了个照面。王祈安没想到袭击自己之人竟是一名女子,只见对方一袭紫衫,身材颀长,虽然头戴帷帽,但风姿绰约,透过垂下了的薄纱依稀能看对方脸庞轮廓,是一位动人美女。
虽然险些命丧对手之下,但王祈安本非好斗之人,修养极好,兼之见对方是一名女子,因此抵挡对方一击之后,只是双目紧锁对方,保持戒备,并未动怒反击出手。
“姑娘何人,为何袭击在下?”未知对方是否沧龙帮派来之人,王祈安试探性的问道。
面对王祈安的问题,对方并未作答,只是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后,薄纱后的脸上先是微露错愕表情,紧接着抽剑回鞘,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人群中,袭击,收剑,离开,整个过程未发一言,留下莫名其妙的王祈安怔立在原地,感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紫衫女子从施袭到离开,不过片刻之间,因此虽然发生在闹街之中,但并未引起太多路人注目。
王祈安身怀要事,虽然莫名其妙,心有不满,但也不想节外生枝,见对方退走,也就就此作罢。
正当他转身准备继续赶路时,路边一把声音响起,有人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请留步。”
王祈安转头见到一位大腹便便,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朝自己走来。
“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来到自己面前后,该中年男子微笑低声道,并做了个往路边请的手势。
王祈安不知对方为何叫住自己,但见其笑容可掬,不似有恶意,于是和他一起离开闹街中心,转至路边人少窄巷。
突然遇袭,然后此人如此凑巧出现,形势未明,敌友难分,王祈安不由提高警惕,暗察四周,但表面不露声色,故作轻松道:“我们素未谋面,未知阁下有何贵干?小子应朋友之约,时间紧急,还得赶路。”
“兄台无须多虑,虽然唐突,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碰巧目睹了刚才惊险一幕,见兄台处变不惊,身手不凡,心中敬佩,不由生出结识之意。”中年男子双手一摊,脸露笑意,表示并无敌意。
王祈安和紫衫女交手时间极短,电光火石之间,一触即分,一般人哪怕见到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作为当事人,王祈安深知其中凶险万分,自己出招分寸的拿捏、时机的把握只要稍有差池,将是另外一个结局,甚至此刻可能已经尸横街头。王祈安心中暗凛,此人的眼力居然高明至此,能看清刚刚两人交手的一幕,已经是顶尖高手的级别。看来外面的世界真是卧虎藏龙,自己此行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本人廖仲信,乃是文定王府总管事,敢问小兄弟莅临兴王府,是否也是为了佛骨盛典而来呢?”廖仲信自我介绍道。
“若为此事而来,那么廖某算是误打正着了,因为佛骨盛典一事正是由文定王全权筹办,本人则专门负责接待赏脸远道而来的贵客嘉宾。拥有兄台这样武功人才的,当非无名之辈,不知可否见告?”廖仲信紧接着道。
“什么佛骨盛典?阁下想必是误会了,本人进城只是应朋友之约,并未听说过什么佛骨盛典。如果没其他事情,本人还有事情在身,要先走了,抱歉。”王祈安心想,又会如此之巧,一来就碰到文定王的人,他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接近文定王府,但还无法断定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另外,本已经和空法大师约定好计划,因此情况未明之下,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回应完正准备迈步离开。
“未知兄台怎么会得罪了九玄教的人,据廖某人所知,他们极少在江湖活动,也没听说什么门派和他们有结怨的,当然,一般人也不愿招惹他们。兄台以后可得格外小心了,据说他们是有仇必报,目前还没有听说得罪了他们的人,能安然无恙的。”见王祈安丝毫不愿透露身份,且举步欲走,廖仲信忙岔开话题继续问道。
“九玄教?从未听过,难道跟沧龙帮有关?”王祈安心中犯疑,心里嘀咕。
他表面上淡淡应道:“本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九玄教之名,并未和他们打过交道,更别说得罪他们。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兄台难道不知刚刚袭击你的乃是九玄教的人吗?若我没有看错,此人应是九玄教五色使者中排行最尾的的紫衫使者。前年,我奉命拜访该教时,与她曾有一面之缘。”
廖仲信看王祈安表情疑惑,不似假装,为了获取其信任,不由耐心解释的道:“九玄教是个神秘的教派,主要活动在湘鄂巴蜀一带,但至今没人知道其总坛具体位置。因其教众不多,而且极少踏入中原地区,更轻易不掺和江湖中事,更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了解他们的人并不多。我也是机缘巧合,和该教有过接触,才略知一二。他们名声不显,但这并代表他们没有实力,相反,在知情人眼中,九玄教的江湖中的威慑力甚至超过了五大门派,因为该教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无疑”的教条,而且说得做到,近十年,所有得罪过该教的人,无论正邪、武功多高、名声多响,全部死于非命,现场留有九玄教标志—九玄鸟图案和其得罪九玄教的罪状。”
廖仲信察看王祈安表情变化,稍顿后续道:“如此张扬的报复手段,按理说会招来很多仇家和不必要的麻烦,但一来该教行踪诡秘、教址更是缥缈难于寻觅;二是实力强横,教主“九玄天后”极其神秘,很少在江湖露面,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被奉为西南(湘鄂巴蜀)第一高手,出道至今未逢敌手,其调教出来的五色使者,每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不逊于一派掌门之人。第三是其报复之人,必有触犯该教在前,理亏在先,因此罪有应得,只是有些过不至死罢了。”
“按九玄教一贯的教条作风,兄台定是哪里得罪过他们,才会惹来紫衫使者的尾随袭击。提醒兄台一句,你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九玄教的寻仇风格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防不胜防,今日让你侥幸避过一劫,他日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难道跟他有关?”虽然听廖仲信说得事态严重,但王祈安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他心中也在琢磨到底何时曾招惹过那个紫衫女子。
见王祈安沉吟不语,廖仲信还以为自己的话达到震慑的目的,让他开始忧心自己的安危。
于是他接着道:“兄台也不必过于担心,本人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化解的目前危机。”
“哦?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们有仇必报,不达目的不罢休吗?”王祈安不解问道。
“要和九玄教谈和解,其他人或许办不到,但有一个人一定可以。九玄教名头再响,终究不过是个江湖帮派,谅他还不敢和朝廷作对。况且,他们和文定王府还有些渊缘,只要兄台肯加入文定王麾下,以文定王喜交江湖豪侠的风格,看到兄台此等人才必然十分欣赏,到时禀明此事因由,由文定王出面调解,只需修书一封传与九玄教教主,此事必定可以就此揭过。”廖仲信自信满满,几乎要拍胸脯作保证了。
“承蒙阁下如此看得起,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乃乡间野民,自由自在惯了,加入王府,不守规矩,怕会惹来麻烦,您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王祈安说罢,婉拒了廖仲信的再三邀请,转身走出大街,朝原来既定方向离开。
王祈安不知道,刚刚这一幕,都落在了茶楼二层几个劲装大汉眼里,他们原本只是紧蹑之前的紫衫女子到茶楼的临街桌位落座。王祈安的出现,他们虽然也注意到了,但他们重心不在此,因此并未多加留意。到紫衫女子突然离座向王祈安发起袭击,才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两者的关系和王祈安的身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紫衫女子袭击未果离开后,他们也兵分两组,一组追踪紫衫女子而去,另一组则留了下来观察王祈安的情况,因此王祈安和廖仲信的接触也全落在对方眼里。看到王祈安离开,其中两名劲装大汉立马跟上,剩下一名则从其他方向离开。这些人服饰颜色款式统一,动作训练有素,行事缜密,分工明细,看来是某个帮派徒众。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盯上紫衫女郎。
甫进城即遇到袭击和搭讪,还与传说中神秘强横的“九玄教”扯上关系,为了避免再引起关注,王祈安无闲暇浏览繁华街景,加快了脚步朝目的地赶去。
因为有了刚才的遭遇,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功行全身保持了高度戒备状态,周围的一切变化尽纳整个感官体系,变得清晰无比。
就在此时,他灵敏的感应到有人在他三十丈左右的后方紧吊着他,对方没有贴得太紧,而且潜藏跟踪功夫了得,直到王祈安特意提高警戒才发现他的存在。王祈安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赶路,一边留意周遭环境,寻思摆脱对方之策。
当他经过一条狭隘无人的巷子时,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往回走,对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连忙蹲下身子装作跟路边的商贩打起了交道。王祈安此时突然转入窄巷,一入巷子即展开身法,飞快抢上屋顶隐好身形,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匆匆走入巷子,就在他发现巷子里面并无人影时,迟疑不决刚往前追还是往后退时,王祈安轻巧的落在刚刚的巷子入口处,出言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跟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