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摘尽枇杷一树金
曲小六带着荣哥儿去了离合棺材铺，还未进门，大白猫已扬起长长尾巴，兴冲冲地朝着她跑了过来。荣哥儿有些雀跃，指着大白猫道：“六姐姐，就是这只白虎儿！”
曲小六伸手抱起了大白猫，摸了摸其小脑袋，点了点头，莞尔道：“小黑，这是荣哥儿。”
大白猫似听懂了般，朝着荣哥儿歪了歪脑袋，轻轻叫了两声：“喵喵——”
“曲姑娘。”应无恙悄然走出了门口，慵懒地顺着门框，坐在了门槛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盯着曲小六。
“这就是摘槐米的哥哥！”荣哥儿瞧见应无恙的刹那，眸色亮了亮，一脸欢喜。
“应无恙，果然是你！”曲小六早已猜出，却在荣哥儿指认的刹那，还是有些隐隐欣喜与得意。
“是我，摘槐米的是我，托荣哥儿给你传话的也是我。”应无恙十分大方地承认了，丝毫没有隐瞒。
“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你。”曲小六将大白猫放下，分外认真地盯着应无恙。大白猫曾国曲小六的裙边，又乖巧地蹭了蹭荣哥儿的裤脚，荣哥儿便欢喜地与大白猫玩耍了起来。
“应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应无恙轻声笑了，桃花眼底笑意愈发浓郁，抬手冲曲小六拱手作揖。
“你怎知荣哥儿与我一道？难不成你跟踪我？”曲小六沉静如古泉的眼眸中滑过一丝狐疑，又似含了几分隐隐忧虑。
“曲姑娘可是知县陆大人的亲侄女，我一介商贾岂有这等胆子？”应无恙笑了笑，忽而起身走近曲小六，伸手拈过髻边素白荼蘼花，凑近鼻尖细嗅，唇角噙着笑意，“月中露下摘荼蘼，泻酒银饼花倒垂。这荼蘼花呀，芙蓉镇并不常见，今年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荣哥儿他娘发髻簪花，一次即是你髻边这朵了。”
“原是如此。”曲小六恍然大悟，原是荣哥儿摘下的荼蘼花，无意间泄露了其行踪。如此看来，这应无恙当真是明察秋毫，不可小觑。“应无恙，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是第二个问题？”应无恙将素白荼蘼花簪回曲小六的髻边，似笑非笑道。
曲小六瞪了应无恙一眼，只好作罢，伸手扶了扶发髻，认真道：“你托荣哥儿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应无恙理了理宽大衣袂，缓步走近荣哥儿身侧，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大白猫圆滚滚的肚皮，看向荣哥儿笑道，“荣哥儿，你今日是一个人来镇上的？”
“我是和六姐姐一道来的。”荣哥儿手底正与大白猫玩得欢，抬起头笑道。
“没和你阿娘一道？”应无恙抬眼瞧了瞧天色，日头已近中天，“快晌午了，你再不回村里，你阿娘该担心了。”
“对哩，我今日离家没跟阿娘交代，阿娘找不见我，定然急坏了。”荣哥儿经应无恙如此一点拨，立即跳起身来，看向曲小六道，“六姐姐，我得回去了。”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曲小六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就走。
“小黑，走了。”应无恙低声说着，顺手抱起了大白猫，跟在了曲小六和荣哥儿身后。
走了一阵，曲小六不免回头瞪了应无恙一眼，不大痛快道：“应无恙，你跟着我们作甚？”
“镇上刚出了命案，我瞧着你们这柔弱妇孺的，顺道送你们一程。”应无恙抱着大白猫快步追上曲小六，与其并肩走着，抿唇一笑，眸底几许风流。
“你是开棺材铺的，又不是开善堂的，岂会这般好心？”曲小六将信将疑道，拉着荣哥儿穿过了巷子。
“曲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还不是你家那个陆玄羽，非得拉着我去杏花村给他家老爷子查案。这小子真是没良心，昨日还信誓旦旦说要去临安寻你呢，今日就弃了你，要给他家老爷子查案了，足见你不如他家老爷子。”应无恙笑了笑，抱着白白胖胖的大白猫健步如飞，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也不喘，见曲小六没反应，应无恙又继续道，“我本是不想去的，可我若不去，待他查看完了定然会连夜找我麻烦，那我岂非连觉也睡不好了？”
“陆大人是陆玄羽亲爹，他理应多向着陆大人。”良久，曲小六才不温不火的说了这么一句，毫无波澜。
“你这人真没意思，同你说什么，你都是这副神色。”应无恙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大白猫的脑袋，“还不如我家小黑呢，我逗它一下，它还会挠我呢。”
“我若是你家小黑，我非挠死你不可。”曲小六有些悻悻地说着，脚下步子加快了些，累及荣哥儿一路小跑才跟上。
不多时，三人出了镇子，又走了二里地，入了杏花村。乡野间的杏树郁郁葱葱，枝叶间结满了青杏，瞧着有些酸口。穿过了一片杏子林，依稀生着几株枇杷树，枝头挂满了金黄果子，淡淡果香扑面。
“枇杷熟了！”荣哥儿望着满树枇杷，自是垂涎三尺。
应无恙长得高，伸手就够着了一串枇杷，摘下两个金黄的递给了荣哥儿，曲小六忙蹙眉道：“这是别人家栽的果子，焉能不问自取？”
荣哥儿听闻曲小六如此说，咽了咽口水，望着手里捧着的金黄枇杷发怔。应无恙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两个枇杷，孩子爱吃借两个有何妨？”
“不问自取是为盗，休说是两个果子，就是一片叶子，也不能去随意采撷。”曲小六一本正经地说教起来。
“荣哥儿！还不回家哩！”这时，不远处传来荣哥儿他娘的喊声，声音里全是焦急。
荣哥儿回头见了阿娘，顾不得许多，捧着枇杷就跑过去了，丢下仍在为两枇杷争论不休的二人。
“诶，他把果子拿走了……”应无恙望着荣哥儿一溜烟就不见了，不免皱了皱眉，看向曲小六又是一笑，“这下好了，果子是我摘的，却是荣哥儿拿走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你现在应当寻到此果子之主，先同人家赔礼道歉，再赔偿果子银钱。”曲小六教导其应无恙，头头是道。
“赔礼道歉没问题，可我如今身无分文，赔钱恐是无法了。”应无恙笑了笑，抱起大白猫就往杏子林折返，“我还是先去找陆玄羽，没准他身上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