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少年听不懂冯道嘀咕的四书五经,却也明白人已经是彻底烧糊涂了,若再不想法子,轻则烧坏脑子变成傻子,重则兴许小命不保。少年犹豫再三,终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冯道丢了性命,简单收拾一番,用熊皮将冯道包裹严实,背负在身后,趁着夜色,发足狂奔。
冯道迷糊间只觉得自己如坐云端,飘飘忽忽,时而飞升,时而下坠,也不知道过得多久,突然耳边有个声音惊呼:“你怎么来了?”
冯道强打精神,勉力睁开一线,模糊间看见有个中年郎君站在自己跟前,正怒目而视背负着自己的少年。
“师父,他病了。”
“他是何人?”中年郎君的注意力显然没在冯道身上,他只是懊恼万分的盯着少年,神色紧张的将他拉进了屋子,左右环顾一番后立即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陈设简陋的茅草屋,屋内墙角搁着一些农具,无榻无椅,甚至连张胡凳都没有,唯有一角铺了张席子,席上有案,案上焚着香炉,还有一壶茶,两盏茶杯。
中年郎君见少年视线落在茶盏上,心里一慌,忙道:“不是说过你义父坏了事,李存信那厮又盯得紧,我让你不要露面,更不要随便与我相见,你怎的就不听?你离了邢州也就罢了,怎的跑到瀛州来了?”说着,心中一懔,惊疑道,“李三旺,你莫是追踪我?”
少年摇头:“师父,徒儿不敢的。”
中年郎君气急:“你不敢?这天下还有你不敢为之事?你义父是个胆大妄为,你是他养大的,又有何不敢的?”
李三旺只是摇头。
中年郎君拽住少年的胳膊,欲将他拽拉出去:“你走!你快走!”
李三旺扭头看了眼冯道,意外的发现他已经醒了,只是一张脸烧得通红。
“师父,你救救他。”
“我又不是医者,我哪会看病救人?”
李三旺顿了下,缓缓吐气:“师父不会看病,这里……有人会。”
中年郎君愣怔住,少顷变了脸色,怒道:“你胡说什么?”
“好了,阿檀,你就不要再诓他了,好歹他也是你教过的徒弟。”随着这一声落,从草屋隐藏的隔间里闪出一人来。那人丰神俊秀,及冠之年,穿了一袭绯色的袍子,看似文质彬彬,腰上却悬着一柄长剑。
李三旺眼神犀利的扫了眼那人按在剑柄上的手,那手修长白净,但他并不会就此认为那剑只是用来妆点的配饰。
薛阿檀冷笑:“我何时收他做过徒弟?”
那人笑道:“你指点过他武艺总是真的,这岂还称不上有师徒名分?”
李三旺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薛阿檀啐道:“你义父是李存孝!你这一身本事也是他教出来的,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