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罗茜在丑时初刻方才艰难产下一子,老和尚手里捧着血糊糊的猫崽大小的婴儿,万分感慨。阿媛哭得眼睛肿成桃子,因自缢伤了喉咙,她说不出话,泣不成声,只一味的朝老和尚磕头。
  “阿弥陀佛,明日老衲上山采些药草,今日还要劳烦几位施主多看护着些。他母子二人的性命可都在你们身上了。”
  老和尚把裹着补丁袈裟当做襁褓的婴儿递到阿媛手里,阿媛抖着手不敢接,老和尚等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小娘子的确情绪一时难以平复,便又将婴儿塞到了小喜怀里。
  小喜浑身一僵,托着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的婴孩,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沙弥早蜷着身子,脑袋靠在佛祖石像上沉沉进入梦乡,老和尚将徒弟抱起,踏出殿外,留下小喜和罗茜二人,彼此瞪着一双惊惧彷徨的眼睛,面面相觑。
  等拂晓时分,那个名叫行钦的黑袍少年扛着一头发花白的老妪返回寺院时,罗茜已经顺利娩下宫胞,恢复了神志,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到底伤了底子,整个人萎靡惨白,脸色和死人没多大差别。
  老妪自称夫家姓张,是从河间城外找来的,虽说上了年纪,但手脚却是麻利,加上有小喜和阿媛帮手,倒是将罗茜和早产的婴儿照顾的十分妥帖。
  “虽是三更半夜的,但生孩子这事吧,是孩子挑时辰,不是我们挑时辰……唉,我想着人命关天,就来了……”事实是,黑袍少年找上门时给了一贯钱,钱到手,张妪一家子欢喜得都没多想,就让她跟着少年上了路。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时辰,张妪眼见的路越走越偏,心下惧了想反悔,结果被少年硬扛着带上了山。
  直到见到产妇和孩子,张妪的疑虑方才去了,又见罗茜和婢子衣着长相均不俗,天性话多的她少不得在罗茜面前又说了许多恭维话。
  “小郎君生得可真是俊美不凡,福大命大,将来必有大作为。”
  早产的婴儿清洗干净裹在半新不旧的衣裳里,一张脸通红发皱,一丝儿都看不出俊美在哪里。
  “他长得就像是只没毛的狸奴,哪里美了?”蓦地,边上有道戏谑声响起,毫不留情的说破事实。
  阿媛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刘家那调皮的小郎君么?
  阿媛脸色不太好看,小喜却是笑道:“三郎形容的倒是贴切。”
  张妪道:“哎呀,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过几天长开了……”
  “狸奴儿,你出生时是不是也是这副丑样?”刘守奇不理小喜,咬着牙故意回首问道。
  门槛上光源处坐着个人,手里捧了卷书,闻声回头,正是早起过来蹭火光的冯道。
  刘守奇先入为主的以为冯道是个女孩儿,就连昨天累带着兄长挨了褚三一顿揍,他也因“美色”所迷,依然坚定的站了冯道叔侄这边。谁曾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冯道长得再比女孩儿好看,他也不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