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后果

  到底是经历风雨更多的长辈,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面对宁远奇迹生还,改容换貌,安殊兰只惊愕几秒就恢复平静,她静了两秒钟,然后指使安宁去帮她倒杯水。一杯水喝完,安殊兰也大致将自己心底的疑惑整理出来了,其实她的疑惑同周晋轩与安宁大体相似,无非是贺简既然是宁远,为什么要整容换脸不回家?
  听完周晋轩的解释,安殊兰怜惜之心瞬起,对于是否逼贺简讲出心结,她赞同安宁的意见,不去问,顺其自然。
  周晋轩不置可否,大脑飞快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去法国找布诺鲁教授一趟。
  他们三人在病房里心情复杂的商讨贺简时,目标人物贺简正坐在达姆广场发呆,每当心情极度糟糕时,他都会飞来这里坐一坐,看着人潮攒动,鸽子游荡。
  因阿姆斯特丹第一条运河上的河坝建立于此,所以达姆广场也叫水坝广场。广场很热闹,每天都会有无数的旅客在此歇脚留影,许多街头艺术家在此表演,喂鸽子的市民和游客更是随处可见。
  只有这样的喧嚣与宁静才能让贺简感受到一丝人间气息。
  当周晋轩出现在他面前逼问他在岛上经历的事,他不是不想坦然一点,可是内心的颤栗还是让他说不出口。他为自己设置了十项挑战,自以为是的制定勇气规则,回头来看,那十项挑战就是个笑话。
  周晋轩办事速度一向惊人,他第二天就直接飞去法国去找贺简的恩师布诺鲁.弗尼埃。
  塞纳区一间公寓内,花白胡子的布诺鲁教授盯着家门口西装革履的周晋轩怔愣很久。
  “bonjour,”问一句好后,周晋轩也不客套,直奔主题的用法语介绍自己:“我叫周晋轩,是周宁远的兄长。”
  “你们长得很像。”
  “当然,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布诺鲁教授皱皱眉,“所以,你今天过来是….”
  “为了贺简。”
  “抱歉,我也不知道贺简在哪?”
  周晋轩笑了,姿态闲适的端起红茶喝一口,“首先我很感激您在宁远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作为宁远,不对,贺简的哥哥,我跟贺简拥有着相同的血脉,我是这世上他仅剩的亲人,所以,怀揣着万分的期望,我期望您不要对我隐瞒贺简的事。”
  面对贺简身份被拆穿,布诺鲁教授微微一惊,但很快恢复脸色,“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贺简死里逃生的所有事。”
  布诺鲁沉思片刻,从周宁远衣衫褴褛向他求助的那天开始讲起。
  法航A350出事的新闻登录各网站时,乘客名单在一天后也陆续被报道出来,周宁远作为享誉国际的知名大提琴家,照片也相应的被放到了刊栏版面。
  布诺鲁很震惊,他当即拨通电话向航空公司再次确认周宁远登机信息,得知遇难者并不是同名同姓,而是他的学生时,他既难过又心痛,Yuan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天赋最高的一个。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布诺鲁收到了周宁远的求助信。是很普通的信封,要不是封面的三个汉字显眼,他差点就当广告信处理了。当他乘坐飞机赶到阿姆斯特丹的水坝广场见到周宁远时,心情激动,难以自抑,原来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Yuan真的没死。
  要不是Yuan先向他打招呼,布诺鲁根本认不出来他!他望着面容丑陋的流浪者足足五分钟,才把眼前这个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人与自己的爱徒联系起来。
  布诺鲁对周晋轩道:“你都不知道他的脸当时有多可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布诺鲁指着额头,颧骨,鼻梁这几处比划,“都受了重伤。”
  这种受难的事,周晋轩每听闻一次,心里都很不好受,但他依然很冷静的询问布诺鲁后来情况。
  “Yuan说他在阿姆斯特丹待了一星期,白天翻找垃圾桶里的东西填饱肚子,晚上就随便找一个背风处睡觉。”布诺鲁很不理解他当时的行为,“我问他,活得这么落魄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他不能回家,他说他的爱人即将嫁给他大哥,他回去会让所有人都无法自处。”
  布诺鲁说到此,用那双欧洲人特有的深邃瞳孔看一眼周晋轩,“他那时候看起来颓废极了,后来,我又问他是如何活着跑到丹麦的?”
  重点来了。
  周晋轩端正做好,听着布诺鲁娓娓叙述,前面飞机坠海的叙述与贺简描述的大体一致,令他失望的是,有关贺简流落荒岛的事,布诺鲁也是一语带过,他也不知道贺简在荒岛那一个多月是如何活下来的,只讲述贺简在岛上每天用石头拼接的SOS求救信号终于在某一天被一个开飞机路过的丹麦飞行员看到,于是贺简才得救。
  “那名丹麦飞行员将贺简带到丹麦后,让他自己去找中国大使馆求救,就没再管他。”布诺鲁叹气摇摇头,“如果Yuan是先找大使馆求救,而不是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或许周宁远不会变成贺简。”
  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Yuan在一次酒醉后跟我说,他说他拼命活下来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的爱人和亲人,可是当他拼尽力去活下来时,却发现自己的爱人和兄长在一起了,他觉得他遭遇了背叛,亲情和爱情的双背叛,那根支撑他活下来的信仰断了,他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思。”
  “所以,我托人帮他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但他的中文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布诺鲁端起茶喝一口,与周晋轩杯中的红茶不同,他喝的沱茶是贺简专门从云南带过来的,“中国有本古书叫《中庸》,《中庸》里有一句话: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贺简的名字就是取自这里,他说万事万物有增必有减,在和与减当中取平衡才是中庸,所以给自己取名贺简。”
  “和减”谐音“贺简”,周晋轩苦笑,临告辞之际,他深深的向布诺鲁弯腰一躬,再次感谢他为贺简所做的一切。
  直至飞机落地,周晋轩仍然心绪难平,忽然间明白安宁与安殊兰不愿意再探问下去的心思。
  有一些事多问无益,只会增添伤口。
  他这边兀自感伤时,手机上接连响起的新闻推送提示姚初夏这个作妖小能手又上线了,点开新闻,新闻标题硕大加黑,为吸引人眼球强带节奏:当红小花姚初夏在明大受辱为哪般,是无妄之灾还是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