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人生就像一次旅程

  安宁用贺简别墅的铁门密码,客厅门密码,贺简生日甚至方泽的生日都试过一遍,依旧解不开相册密码锁。
  她深呼吸一口气,赌气似的将相册重新塞回枕下,一个人抱膝坐在空旷寂静的书房里。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有微信进来。
  掏出手机,见到贺简发来的笑脸,安宁直接将手机扔到一边,侧身躺在榻上,睁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空气其实并不沉闷,然而她却觉得心坎闷得慌。
  “叮”的一声,贺简又发来一条微信。
  安宁转过脸,手机屏幕光亮幽幽,绿色的微信图标像是在考验她的耐心,不一会儿,下一条热点推送进来覆住微信提示。
  时间流逝几分钟亦或是只有几秒钟已让她抗争的耐心告罄,她终于抓过手机,点开熟悉的微信头像。
  贺简向她分享了一首久石让的单曲《summer》。
  点开音乐,经典的旋律欢快地在室内流淌,安宁思绪不由转向那个闷热的仲夏少年专注拉琴时那温和而明媚的侧脸。
  脑海里突然劈过一道光,安宁蓦地弹身坐起,抽出相册,迟疑地盯着封面上那两个拉行李箱的漫画小人,她将自己生日的数字输进密码锁,“哒”的一声,锁开了。
  如同阴霾被拨开,心情瞬如雨后初晴般清爽,怔愣之后,她嘴角露出笑意。
  翻开相册,皮质封面四角贴着防磨损的黑色硬壳,白色扉页上,黑色水笔醒目的写着一行字:欲忘人之忧,则赠丹棘。丹棘一名忘忧,故也。
  一行泪突然而至。
  安宁捧着相册,暗想自己真是个傻子。
  手机响了。
  久等不到她回复,贺简打电话过来。
  安宁一手去摸手机,一手去擦眼泪,电话接通,隐约可听见那端嘈杂的人声。
  “你在哪儿?”她问。
  “和同事在酒吧。”他听出她鼻音稍重,起身离开座位推开酒吧门,走到僻静处温声开口:“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没有吗?贺简有些狐疑。
  “睡觉了吗?”他又问。
  “没有,”安宁盘腿坐在榻上,翻开照片,“我现在在你家。”
  贺简稍一沉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泽在酒吧闹事,苏小悦托我把他送回来。”
  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紧身练功服,脚尖踮起,开怀大笑冲着镜头比剪刀手。
  安宁微微笑了,真是青春无敌。
  “方泽为什么闹事?”
  “唔情伤。”
  “为谁伤情?”
  “苏小悦。”
  “他现在怎么样了?”
  “睡着了。”话一出口,安宁顿觉得此话有些暧昧,于是又连忙解释一句:“我现在在你书房,他耍完酒疯就躺在沙发上睡了。”
  贺简的笑声传过来。
  安宁脸颊瞬时红霞密布,转开话题,“明天是不是还有一场演出?”
  “嗯。”
  “紧张吗?”
  “紧张。”
  安宁翻开下一页,照片场景没变,还是在舞蹈室,女生对着镜子在拉韧带。
  “你已经演出过无数次,为什么还紧张?”
  “大概是因为”贺简语句稍顿,“太爱这份工作。”
  整本相册几乎都是她照片。
  明媚,生气,活泼,优雅,每一种表情都透露出青春无敌。
  相册最后一页不是独照,宽敞的舞蹈室里,两个女孩子梳着哪吒头,背对着墙镜,互相去捏对方脸颊,镜中反射出男生举着相机的安静姿态。
  安宁再次红了眼圈,眼眶酸涩的厉害,微微一眨,一串泪顺势而落。
  “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那是他们因为姚滢第一次争吵。
  面对阿远的质问,她视若无睹他的存在,不声不响,弯腰压背。
  “那个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她当时易冲动,太意气用事,就是听不得阿远维护姚滢半点儿。
  “是!”这么回答时,她昂首瞪着他,“我就是要让姚滢无路可走!”
  “安宁,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现在反悔了是吧?”
  他表情很失望。
  “姚滢当初伙同芭芭拉抢了我的位置,现在轮到她被人踢伤脚踝,是她活该,她咎由自取,自作报应。”
  “安宁,我根本不关心芭芭拉和姚滢之间的恩怨是非,我在乎的是你。”他握着她肩膀,正声道:“我希望你能活的快乐些,远离压力,没有心理抑郁和厌食症,脚趾正常发育不会畸形受伤,不用整天都泡在舞蹈房重复旋转那些枯燥的舞蹈动作,去过一个普通女孩应该拥有的朝气蓬勃的生活。”
  她笑了。
  “我承认,一开始我跟姚滢争领舞就是为了争强好胜,但现在,我是真的热爱芭蕾,我热爱芭蕾就像你热爱你的大提琴一样,我们都应该为心中的信念全力以赴不是吗?”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信念是他。
  他是她的命,是她的光,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价值。
  安宁长久的沉默让贺简有些不安,他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思绪拉回眼前。
  安宁笑笑,“想起一些回忆。”
  “什么回忆?”
  “美好的回忆。”
  贺简皱皱眉,他再次敏感的察觉到她加重的鼻音,“你哭了?”
  “嗯。”
  贺简默了默,“为什么哭?”
  “因为想你了。”
  她的直白令贺简愣了很久,他缓缓展开笑容,柔声道:“我明天回来。”
  “到时提前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好。”
  次日,机场出口
  贺简推着行李箱出来,一眼就看见人群中朝他不住挥着双手笑容灿烂的安宁。
  “演出顺利吗?”
  “顺利。”
  两人推着行李箱边走边聊,贺简从外套右口袋里掏出一个树袋熊挂件送给安宁,树袋熊右耳朵有个蝴蝶结,安宁看着很喜欢。
  “这个又是你的杰作?”
  “不是,我昨晚逛玩具店觉得很可爱就买了。”贺简又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晃晃,车钥匙上挂着另一个树袋熊,“挂件是一对。”
  安宁将熊挂件放进口袋,笑着问他:“饿吗?要不要去吃火锅?”
  “好啊。”
  行至半途,贺简突然停下脚步。
  安宁疑惑:“怎么了?”
  “我刚刚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贺简展开笑颜,伸出双臂将懵懂的女孩圈住,“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