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西南
不过今年,江畔码头上的纤夫明显减少了许多。
在江面上,那小火轮冒着浓烟,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在身后拖着十多条驳船,飞也似的逆流而上,比依靠人力牵引时要迅捷得多。
沈深站在南充码头上,抬头望天,天空中阴沉沉的,似快要下雨的样子。
“时间过得还真快。”沈深对身边的刘文彦说道,“西贼已经没有余力,河西已定。以现在的情况,多半在入冬前就能安稳下来,所以今天要求调运的粮食就要多些。”他是梓州路转运使,主要负责蜀地粮食的调拨和运输。
“哼哼,你们倒是会生懒法,今年有了这火轮船,把好几万槽工就丢给了我。”刘文彦很不满地瞅了一眼江面上冒着浓烟的轮船,“四万多槽丁,拉家带口的,足有十好几万口人,让我怎么安置?!”
沈深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将他们编入屯驻军里就好,反正不能让大伙没了饭吃,否则这些人流入地方,以后都是祸患。”
“你们说的倒是轻巧,成都府哪有那么多地可以安置驻屯军,这些年来,连荒山都让屯驻垦荒军团给开完了。”刘文彦跺了跺脚,“那些山地可养不了这么多人。”
华夏国这些年的扩展就是以屯驻军为触角在各地延展出去的,这些屯垦军与地方交织在一起,但却不归地方行政方面管理,而是由枢密院自上到下直线管理,属于军事系统。这避免了原来地方厢军被各地官员和乡绅所控制的弊端,但又生出了新的矛盾。为了争夺水源、耕地,各地的驻屯军与地方乡绅、豪族之间矛盾重重,日益尖锐。
不过,屯驻军虽弱,但也是军队编制,要比这些地方上的豪强还要强横得多,大家除了找官府告状调解,也没有什么好的对付办法。光刘文彦每年都得亲自处理不下几时桩这种大的土地和水源争夺与分配。
“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不是要调回中枢执掌户部了么?”沈深有些奇怪地看向刘文彦,“这些纤夫槽丁编入驻屯军,往泸州和遵义军以南的罗氏部、石门蕃部和黔州所辖各羁縻安置,这是朝堂所定下的决策,看来上面的意思是要慢慢向黔地和大理国方向渗透。倒是不准备采取军事压制的法子,慢慢教化改造。”
刘文彦叹惜了一声:“我正是担心这一点啊,黔地、大理民风剽悍,时叛时服,治理起来极为不易,可是上面竟然让我家老大过来,主持边地军务及屯垦事务……”
沈深听了笑道:“我倒是当你忧国忧民,原来是担心自家儿子……你家刘清过来,这是在重用呢,朝廷肯定会派一支精锐的火枪军随行。那小子在海西州干得不错,上面这是当以后的勋贵培养呢,你当这开疆拓土之功,是谁想得就能得到的么?”
听了他这话,刘文彦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华夏自立国以来,百姓虽然日子过得依然清苦,但好歹是安定了许多。这其中各地的军事屯驻军功不可没,至少这边地各州原来遍地都是的山匪、盗贼减少了大半,不复过去的混乱状态。
安定地方,是这些屯驻军的主要任务,反而是在真正打仗时,朝廷也很少抽调这些屯垦驻军。这是华夏国控制地方体系中重要的一环,各地的屯驻军军官虽然挂着地方州尉、县尉的职务,却不受地方官的节制。
上千年以来,在以儒家为核心的官僚体系中,朝廷只管到县一级的行政和司法,地方上的治理则是依靠宗族和乡绅来共同管理,县衙一般只负责协调大的矛盾或争斗。可是华夏国却依靠屯驻军,将治理延伸到了乡村一级。
由地方屯驻军派出的军官,通过控制乡镇一级的地方“弓箭手”和“治安联防队”,成为了华夏朝廷派驻在地方上的代表,从而制约着地方宗族和乡绅们的权力。如此一来,让整个国家都建立在一种军事体制之上,虽然行政效率很高,但也隐含着许多弊端和风险。
对于西南少数民族众多的地区,华夏国采取了一种较为柔和的缓慢渗透策略,依靠新建的军事屯垦区逐步向南面的山区稳步推进,巩固对地方的统治,这与在西北以军事为主导的策略截然相反。
由于南平军煤铁矿的开采和钢铁厂的开办,再加上嘉陵江和长江航运的日益繁荣,这使得恭州逐渐取代了成都府,成为了川峡四路地方的工业和航运交通中心城市。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剧增,恭州也由州升为府,不过朝廷行文给出的府名为“重庆府”,这让很多人都大为疑惑不解。
恭州属梓州路,设有水军,不过水军大营却设在合州的钓鱼城。
沈深在调任梓州路转运使之后,治所移驻重庆府,并奏请朝廷将水军移驻于重庆府,新建水军火轮船厂。
川峡四路,四周山岭纵横,对外陆路交通极为不便,商贸和运输主要依靠水路。随着轮船的出现,这里与外界的沟通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即使是在后世,水路交通运输依然在川峡四路的人员往来特别是货物运输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朝廷批准了沈深的请求,只不过同时下达的上谕是刘文彦调回中枢任吏部尚书,沈深接任成都府路转运使兼成都知府,刘清由西宁州知州调往西南,任梓州路转运使兼兵马都统制。曹晖任川峡四路水军都统制,并负责重庆府船厂筹备事宜……
朝廷对西南官场新一轮的大调整开始了,不少从兴元太学出身的年青官员开始替代过去遗留下来老的官吏,这预示着华夏国在西南的政策也将会有一种大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