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宗弼渡江
这场大战在后来的历史上也成了宋金战争史的一个分水岭,自此以后,这场战争的形势由金国的全面进攻阶段而转入到了双方相持阶段。
实际上在这之前,陕西各军收复河东战役就进行了一次局部反攻,只不过由于河东战役是西军趁虚而入,整个战役期间基本上没发生什么大的战斗,在战争史上叙述不多,许多人都忽略了其重要性。
在汜水关下,金军伤亡将近三万,经受了自从南侵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宗翰手上的十万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七万多人,而且士气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特别是投降的辽人和宋人开始不相信女真人,军心也变得有些不稳定。
宗翰自是不甘心失败,在退回荥阳休整了三天后,又得到了派往宋地汉人细作传回的消息,才知道防守汜水关的宋军总兵力达到了五万余人,而不是他们所估计的只有两万余人。而且宋军大将翟进还坐镇洛阳,随时都有可能向汜水关进行增援。
这时候,宗翰才明白,自己强攻汜水关,确实是大意和轻敌了,败得并不冤。
宋人防守汜水关的兵力如此雄厚,金军再想要强行攻下这座严密防守的关城无疑是痴人说梦。既然此路不能,宗翰就计划大军往南,绕道汝州,去进攻洛阳。他已经得到消息,李岘也已经统率十多万宋军在汝河以南驻防,准备与他进行一场决战。
虽然手上的兵力不如李岘,但是宗翰却也无惧与优势的宋军进行一场野外决战。
就在宗翰正准备拔营南下,与李岘进行一场决战时,却突然接到了金太宗的命令,让其立刻回师,以确保幽州的安全和收复云州。原来在河东失守后,北辽骑兵又劫掠临潢府,宗翰也接到了完颜斜也让其回师的命令。宗翰并没有听从斜也的命令从幽州回师,他认为自己继续从南从河东打回云州其起到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可惜的是宋军在太行山一线防守十分严密,而他企图从洛阳攻入陕西的战略在汜水关就遭受了严重的挫折。现在别说进攻陕西了,就是想攻下洛阳,宗翰心里都没有底。斜也的命令他可以不听,但是金太宗的命令宗翰却不能不听。现在宋军从河东出击,正在进攻易州、蔚州,而宋将何蓟和折彦质所部正在围攻大同府,完颜娄室也无力对抗,只能退保宣德州,幽州周边的形势确实显得岌岌可危。
宗翰是不相信宋军能够攻下幽州,从而切断金国南征大军退路的,但是金太宗派完颜宗隽亲自来传达圣旨,他却不能不听命令。最终宗翰只能长叹一声,带着满心的遗憾,命令大军退守开封,自己则带着三万余骑军,前往真定府。
李岘则在汝河以南构筑好了防线,并加强了郏县和汝州的城防,准备与宗翰进行一场大战,结果等了十几天,却得到了宗翰退兵的消息。李岘和翟进、王禀商议了一番,也是只能先派兵收复郑州和颖昌府一带。由于宗辅的十多万大军还在寿州、宿州一带,所以李岘也没有立刻就收复开封的打算。
现如今,开封城内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就是收复回来也是意义不大。
李岘的战略也是稳步推进,并不急于跟金人进行全面的决战。
这边完颜宗辅在得到宗翰在汜水关城下遭受重挫的消息后,并没有停止南侵的打算,而是坐镇寿州,继续执行他原来即定的战略。
宗辅命完颜昌(挞懒)负责淮南战场,而宗弼(兀术)则统率三万金国大军为主力,另外以完颜拔离速、完颜彀英叔侄和耶律马五所部为辅,继续过江,追捕已经逃到了杭州,而且自降身份为王,不断向金国称臣求和的康王赵构。
他期望能够一举覆灭南宋,立下不朽的功业,好凭借着赫赫战功在与宗翰之间的金国继承人竞争中占得上风。
本来在靖康年间,阿骨达家的二哥完颜宗望已经有隐隐盖过宗翰的趋势,可惜的是宗望暴疾而亡,又让阿骨达的儿子们在与宗翰的竞争中落入了下风。对于这种境况,完颜宗辅自然是不甘居于宗翰之下。
建炎三年九月,拔离速所部西路金军在石溪镇顺利渡江,随即攻占了江南的贵池。青阳等地,其后拔离速留耶律马五所部攻掠江南西路,自己则率主力经歙州向杭州进军。拔离速走的这条路线,倒是与当年王禀、李岘等平定方腊之乱时的行军路线很相似。
东路宗弼率领金军主力掳获了大量的宋军战船,不过在意图从当涂的渡桥镇和采石渡两地渡江时,却遭致宋军水师郭吉部的强力阻击。宗弼渡江失利,转而选择在建康附近的马家渡过江。
其时杜充坐镇江宁,统筹指挥长江一线的将近七万宋军,却根本不布置沿江附近的警戒,等他得到金军渡江的消息,再派都统制陈淬率戚方、岳飞等部前往马家渡阻击时,金军已经过江大半。
宗弼手上的兵马本就是金国精锐,陈淬所部人马本就没金军多,再加上统帅后军的王燮又临阵逃跑,一场激战下来,陈淬所部顿时溃散。
陈淬在妻儿八人在靖康年间都被金军杀害,国仇家恨,让他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仍然带着数百亲军,兀自死战不退。最终陈淬与三百亲军在金将迪虎、当海等部骑兵的围攻下,全部壮烈殉国。
陈淬所部右军统制岳飞见机不妙,无奈只得退出战场,撤到建康东北的钟山,依险而战。由于岳飞所部大都是从当初从河北相州、卫州撤出来的义军所组成,作战经验相对丰富,在金军的冲击下,现在反而成了建康周边保存最完整的一支部队。
当杜充接到金军渡江,陈淬又以马家渡一战中兵败身亡的消息后,吓得六神无主,不思怎么坚守城池,而是慌忙准备乘船逃往江北。他知道岳飞手上还保存有五千多兵马,于是就派人通知岳飞,令其放弃在钟山的营寨,率部保护他逃跑。
岳飞在接到杜充的命令后,沉思良久,最后决心不再服从杜充的命令,趁机脱离他的指挥,省得不知什么时候会被这位懦弱无能又狠辣的上司给坑死。自靖康年间再次从军以来,他在多次的作战中也逐渐成熟了起来,知道大多数力主抗金的武将都被这些胆小无能的文官给坑死了,实际上在离开开封之后,就有了自立的打算。
由于知道杜充要连夜逃跑,岳飞知道建康已不可守,也是连夜放弃钟山,率所部退往句容以南的茅山驻扎。在撤退途中,岳飞所部后军统制扈成也擅自脱离了岳飞的指挥,率部逃往金坛、武进一带,占山为盗。
在抵达茅山时,岳飞手下的部众只剩下了三千多人,其时,大家都对前途十分迷茫,南宋似乎也是覆灭在即,文官们都跑得不见踪影。有许多部下都在劝说岳飞率部投降金国,以图大家今后的富贵。
不过,由于岳飞和刘经等人抗金的态度坚决,在茅山重新整肃了军纪后,这支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建制的部队,依然在坚持着打起了抗金的旗帜。
宗弼在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建康后,由于急于捕捉康王赵构,一举覆灭南宋,并没有理会江南东路各地散乱的宋军,只留下萧斡里和张真奴两人率五千人留守建康,并招降宋军外,立即带着主力大军经广德军,直扑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