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康王登基
李岘本来有意派军过河,在河东对后撤的金军进行袭扰,后来想想正是春耕时节,自己这边安置河东难民的压力巨大,不宜再发动大的军事行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来日方长,今后打交道的日子还有的是。
现在金军还没有完全撤离东京,张邦昌这个“伪楚国皇帝”当的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只盼着金人早点离开,自己好把这皇位再交还给赵宋官家。只不过现在官家和一些重臣被那宗翰所掳走,究竟把这玉玺还给谁是个大问题。
金人新立的楚国以张邦昌为皇帝,由王时雍权知枢密院事兼领尚书省,吕好问为宰相,权领门下省,原开封府尹徐秉哲权领中书省,这三省宰相倒是一个也不缺。
眼见城外的金军越来越少,张邦昌是再也不肯去垂拱殿内开朝会,只是坚持在属于偏殿的文德殿内办公,寻常时候也不肯穿金人所赐下的明黄御服,还穿他原来的紫色公服处理日常事物。只不过张邦昌此时正值壮年,对于金人送给他的“皇后”李春燕却是十分喜爱,两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倒也是互生情愫。
这李春燕原本宫女出身,但原来却被太上皇“幸临”过几次,被封为华国靖恭夫人,只不过太上皇赵佶不愧是种马出身,在宫中“幸临”过的女人上千,早就把这位靖恭夫人忘到了脑后。这李春燕正值二十多岁,此次也被宋到了金军大营,原本被赐给了完颜昌为妾,本以为自己后半生必定凄惨,却不成想柳暗花明,却又与另外九名宫人一起被那宗翰转赐给了张邦昌。
李春燕自然是不肯再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竟使出在宫中学到的如何迎合皇帝的万般手段,用那无比的体贴缠绵,将张邦昌迷得云山雾罩,夜夜雨露交织,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这张邦昌平常胆子很小,但在美色面前,也是难以把持,反正是把太上皇原来的女人给睡了,说起来也确实是色胆包天。
眼见金国大军不日将全部离开东京,张邦昌也是心里着急,于是把自己原先的好友权知门下平章事吕好问召到自己平常办公的尚书省都堂,一起商量对策。吕氏是北宋名门,吕蒙正、吕夷简都当过几任宰相,这吕好问无奈被拉着当了这大楚国的宰相,也是急于洗清自己,与张邦昌两人倒是已经商量了好几回,先尽力维持局面,等到金人退兵,再把皇位还给赵家,说不定还能落个兴复宋朝的忠臣名声。
在另一个时空,赵宋宗室,太宗一脉,只剩下康王赵构一人跑了出来,其余包括太上皇赵佶、官家赵桓在内一众直系宗室亲王都被金人掳走。而现在的情况却复杂得多,不光太子赵谌和朱皇后被营救了出去,连同太上皇和几个未成年的皇子也跟着逃出了汴梁,这让张邦昌等人现在有了不少的选择。
其时,康王赵构已经把大元帅府迁到了应天府,离东京最近,另外太上皇在洛阳,而太子赵谌则早被李岘和姚古迎去了京兆府。若说皇位正统,太子赵谌是第一人选,但张邦昌和吕好问等却不知太子日后对待他们的心思,而太上皇本可以在金人撤军后重回汴京复位,但他也早已经被金人两次南侵吓破了胆子,这回说什么也不肯呆在洛阳等待回东京,反而是在金人一退,立刻也跑去了京兆府。
张邦昌摒退左右,先是拱手对吕好问一揖,然后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本宋臣,被迫无奈,这才背负着这僭越叛逆的大罪,旨在保全着汴梁城内各家性命财产,免遭涂炭。如今金人将退,予想将这江山,交还赵氏,只求将来官家能够赦我之罪,安度余生,便是万幸。如今太子在京兆府遥领监国,而康王领大元帅府在应天府,舜徒教我,此事该如何处置?”他本就无意上位,如今只求能找一条保全名节的活路,对于参与朝政早已经十分厌倦。
吕好问本来属意将皇位交还给太子赵谌,毕竟这是正统,不过两天前康王赵构派原来的御史马伸找到了他的府内,许诺下了种种好处,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于是吕好问故意沉思良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子能心意,我早已明了。如今金虏将退,这皇位本当交还宋室。如若如此,子能非但无罪,而且还有重扶宋室之功,身后也可扬名史册。按说这传国玉玺,当交还给太子才是正理,但如今国难当头,太子年幼,立少主继位却是不合适,如今康王手下兵强马壮,又值成年,可肩负起匡扶宋室的重任。”
张邦昌道:“舜徒之意,便是还位于康王么?”
吕好问点了点头:“康王保证不追究我等责任,反而还要有所嘉奖。”
张邦昌眼睛一亮,他并不要求继续做官,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现在看来,结果比他期望的还要好,于是他又开口说道:“还望舜徒能派人帮我先联系到康王。”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吕好问在回府后立刻找来了马伸,将他和张邦昌两人商议的结果详细说了出来。马伸在听到后大喜,连夜派人潜出汴京去向康王报信。
四月初,在金军撤离东京北返后的第三天,张邦昌就在尚书省都堂,召集所有伪楚国的五名宰相,宣布了自己逊位,还政于康王的决定。王时雍、徐秉哲、吴权和莫俦四人提前虽然也有预感,但对张邦昌如此痛快地交权也是全无思想准备。
王时雍立刻反对道:“张相公竟在金人刚离开数日之内就变卦,此事当先报与大金上国知道才好。”
徐秉哲也是心里不安,也是跟着劝说道:“若是重扶宋室,只恐大家日后凶多吉少。”
张邦昌此时得了康王的允诺,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吾意已决,各位不必相劝,若是谁再反对,这个皇帝让他来做!”
众人见此只能面面相觑,特别是吕好问和莫俦两个也是支持还政于康王,而吴权却是左右摇摆不定。一帮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按照吕好问事先的安排,去孟忠厚家里,将目前东京城里唯一幸存的皇室成员,哲宗皇帝已经废了的孟皇后迎回宫中,尊为皇太后,暂时主持听政。
孟太后被迎回的第二天就在祥曦殿听政,张邦昌率百官举行上朝仪式,算是正式还政于赵宋官家。孟太后在众人朝拜完成后说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老身出家多年,岂能主政。如今皇帝被金人所掳,昨日里老身思忖一夜,值这社稷江山危难之时,还须迎回太上皇和太子回来,励精图治,才能光复宋室。”
张邦昌听后,顿时满身大汗,连忙上前一步上奏道:“启奏娘娘,如今天下大乱,而太子年幼,并无匡扶宗社之力,而九王爷贤能睿智,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手下兵精马壮,天下归心,自当请立康王为帝。”
孟太后疑惑说道:“官家留言不是传位给太子么?”
吕好问也上奏道:“官家临行只是留旨命太子监国,并无传位一说。如今天下危难,当依祖宗之制,立长不立幼,还请太后传诣,诏告天下,请立康王登基。”
孟太后被打入冷宫多年,又在宫中道观出家为道士,本无什么主张,这朝政还是金人所留下的这帮人说了算。于是这帮人便借着太后的名义发布手诏,张邦昌也派专人与马伸一起,将“大宋受命之宝”的御玺,送往应天府的大元帅府。
位于商丘的南京应天府作为北宋四京之一,其规模是四京中最小的一个,甚至还不如相州、磁州这样普通的州城大。康王在前往应天府的途中已经表演了一回属下劝进的大戏,这回更是名正言顺,也知太子和太上皇都在京兆府,所以这次并未推辞,欣然允诺当担负起兴复宋室的重任。
不过,对于张邦昌等人请他回东京主持朝政一事,已经被金人吓破了胆子的康王却是一口回绝,坚决不回东京举行登基加冕仪式,只是命在兴仁府的宗泽为东京留守,派军接收东京防务。
张邦昌、王时雍、吕好问等人无奈,一大帮人只能离开东京,到应天府投奔康王。在见到康王后,张邦昌领着一群伪楚国的官儿向赵构磕头谢罪。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康王倒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亲自将他们一一扶起,好言相慰。
由于太上皇和太子在外,康王担心事情有变,也不敢耽误,在张邦昌等人抵达应天府的第三天就正式宣布登基,改元建康。新帝即位,自然是一场盛大的节日,这两年饱受战争苦难的百姓倒也是盼着新帝能带着大宋走向中兴,收复失地,带给大家和平的生活。
这些注定只是大家一场梦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