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平静
种师道和刘韐两路勤王人马一直“保护”着宗望的大军渡过黄河,回到河北境内。
金国、宋国和西夏三方暂时都各自罢兵,相安无事,而且春耕的时间也到了,大家都在忙着种地,所以也没时间和心意打仗。
有人升官也有人失意,不知在谁的鼓动下,二月以陈冬为首的太学生到皇宫请愿,痛诉“六贼”罪行,把太上皇所倚仗的亲信重臣蔡京、梁师成、王黼、童贯、朱勔、李彦列为靖康之难的罪魁祸首,这倒很符合刚登基的天家赵桓心思,于是“六贼”先后被贬,其后被皇帝分别赐死,再加上依附这六人的“八恶”,太上皇赵佶在朝中所依仗的势力被一扫而空。现在“南巡”的赵佶成了一个“瘟神”,各地的官员想方设法把他又送回了京城,然后被关进了皇宫里。
父子相斗,这下原来赵佶手下的一帮亲信老臣却都倒了霉,年青的官家这回下手也是够狠,弄死了这几个“奸臣”,这下对跑到南面一直不回京的太上皇十分忌惮的赵桓算是终于放下心来了。
说实在的,这“六贼”里面除了朱勔因为替官家收罗花石纲,惹得民愤极大外,其余各人尽管权势滔天,终归做事都不算太过出格。至于贪腐,整个大宋国的官员里面,就没几个是干净的。
不过,“差点亡国”这黑锅若不找出个“六贼”出来顶着,就得需要太上皇来背,这对于声望直线下降,再也禁受不住打击的赵氏天家而言,更是一个灾难。
赵桓的做事方法简直与他的老子一脉相承,轻易就做出决断,而且还出尔反尔,态度摇移不定。现在还多了一条,出手狠辣无情。也不知是谁在背后给他出的主意,他又下旨把“六贼”在贬官途中一一干掉,做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说这些人是“畏罪自杀”。
诛杀大臣是很失人心的一件事,这回身在朝堂的家伙们终于感受了一番天家无情,杀蔡京、王黼让那些文官们不肯为赵家卖命,而杀童贯又失了许多军心,毕竟童贯已经掌军二十来年,军中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就连李岘也没少受到他的照顾。
问题是童贯“罪不至死”,却被诛杀,这让原来他手下的将领都有些患得患失。
毕竟童贯执掌了大宋近二十年军权,在某些方面在军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这次就连王禀都有些心寒,悄悄找李岘在私下里抱怨过两回。
另外就是文官里头徐处仁和吴敏两个竟然在朝堂上公开动手打架,两个宰相在朝堂上动武,拳脚相加,也算是开了国朝之先河,结果是两人不出所料地以失仪之罪被贬出京。这两个老滑头合演了出好戏,双双得偿所愿,离开了东京这个是非之地。
李纲也算是在靖康年大出风头的一个,从一个主持祭祀的太常少宰升到尚书右丞,靠的就是这“主战”两字,不过他终归在朝堂上人脉太浅,最终还是争不过白时中、李邦彦他们,朝堂上主和派又占了上风,李纲最终被贬去了江南西路。
后世有人把“书生误国”的帽子扣到李纲头上,这就有些过了,首先朝堂上大臣站位排队,李纲连前十名都排不进去,更谈不到能左右朝堂制订的国策了。另外,每个人对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他是朝臣,有权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对与不对,大家以事后诸葛亮的态度去推测结果,得出的结论也未必正确。
北宋最后这么能作,自取灭亡是必然的,无论是主战派和主和派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对错,至于卖国么……如果以后能再收回来就不算,唐朝的李世民还和突厥人达成过灞桥之盟,可从来没听人说过李二卖国。
还有一个问题是赵桓出手无情,又没有任何担当,他要真是公开处死“六贼”也能镇住一部分人,又想杀人,但做起事来又偷偷摸摸,完了还来个不承认。这哪里是人君所为,你一个做皇帝的,杀几个人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想想都有些可笑。
种氏兄弟现在是风头正盛,种师道任河北两路置制使,种师中任置制副使,姚古升任河东路置制使,王禀调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因为太原保卫战大出风头的张孝纯本来是准备调回朝廷接任吴敏留下的少宰一职空缺,但被李岘吓唬一顿后,顿时也觉得京师危险重重,竭力推辞一番后改任永兴军经略安抚使兼知京兆府。为了安抚被朝中一帮文官们枉死在开封城下的何灌一家,何蓟、何藓兄弟授阁门祇侯,何蓟升为殿前马步都虞侯,鄜延路招抚副使。刘光世升河东东路招抚副使。
刘法和赵隆两个老狐狸这时候病也好了,朝廷也拿他们没啥办法,两人的资格摆在那里,轻易也动弹不得,夺情复出的刘锡任泾原路经略副使,而刘锜则升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赵隆调任泾原路经略。现在刘锜与李岘一起,成了西军中年青一代中并列升到一路大军主帅的榜样。
李岘整天忙得头晕脑胀,从河东强制迁徙来的将近百万移民,安置是个大问题,另外还需要应付来自东京的诘问。金人一直在向宋国讨要这些百姓,李岘哪里还能把人再交还给他们,就这样一直在扯皮。
在云州跟着他迁移过来的一万两千多户辽人有三分之一被安置在了丰州和宁边州抗击西夏的第一线上,另外七千多户却被李岘迁去了海西城,交给了康平统带。
康平带着三千骑后兵和鞑靼部落一起在开春时突袭了甘州,抢劫了不少人口和财货,最主要的是他们抢劫的行动让李察哥只得弃了进攻青唐的计划,回兵驰援。当然,刘法在兰州坐镇,他手下大将杨惟忠和翟进等人已经严密戒备,也是让李察哥不得不放弃攻宋的主要原因。对于刘法,察哥还是一直有些畏惧的。虽然他曾打败过对手一次,但一直担心哪天被老头给找补回去。
因为经历过一次大的失败之后,刘法这老家伙变得越来越难缠了。
青唐、兰会和环庆一线有刘法和赵隆两人坐镇,再加上一个刘锜,让西夏人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还有一个麻烦是金人已经知道了宋国的疲弱,突然对于把黄河以东的地盘许诺给西夏,两国联手攻宋的方案反悔了,又要求西夏方面退到云内城和东胜城以西。
金夏两国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巨大的危机。
李岘在陕西一直忙到五月中旬这才终于返回了陇右,此时田地里的麦苗都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满目葱郁,整个世界看起来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赵桓在宗望退回到河北后就开始反悔当初许诺给金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出现另一个世界中四路援太原的局面,但种师中盘踞真定,宋国拒绝交出地盘,都让金国上下都又开始准备第二次南侵了。
此时暗潮涌动,已经隐含了极大的危险。
李岘上书朝廷主张迁都的动议被否决了,他发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上书议论大宋国的国事,从此天各一方,各走各的路,他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