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高阳关
瓦桥关、益津关和淤口关,合称边境三关。由于还感受不到安全,大宋国的边将们干脆将河道也堵塞住了,任由这一带的河水漫延,把从保州到沧州以北的地带变成了一片东西长度超过四百多里,水域广阔的泽国。位于黄河入海口东西两侧,后世一马平川的霸州、文安、静海和黄烨一带更是遍地湖泊沼泽,芦苇丛生,根本没有人任何人烟居住,连白洋淀也是这么给淹出来的。
实际上河北边境的三关是建立在一大片沼泽地上的,大军根本不易通行。
在大宋国的边将们看来,存在了一百五十多年,位于边昊泊和白洋淀南面的高阳关城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了,但在李岘的眼里,它还是很完整的。因为在后世,有人曾指着一大段黄土台子告诉他那就是高阳关的旧城楼遗址。
阳春三月,田野里已经是一片的葱绿,从秦凤、熙河和泾原路调到河北路前线的西军抵达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驻扎在高阳关以南,就再也没有接到朝廷方面任何新的命令。留在南方平定方腊叛乱余波的西军部队也陆续抵达河间府一带,只不过对未来收复幽州的进军路线,李岘和种师道两人之间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李岘深知辽人虽然现在屡战屡败,驻扎在幽州一带的辽军也是终日惶惶,人心浮动,但也不是宋军能够轻易战胜的。但种师道对战局的看法却有些乐观,他的想法是大军从雄州和益津关以北直接渡过白沟河,直驱燕京。
老种有些急功近利了,这是一条最近的道路,但是雄州和益津关一带全是一片沼泽,大军的后方补给不利,而且不利于骑兵的行动。李岘的意思是大军主力从易州、涿州一线进军,这样虽然道路要远一些,但却更有利于各支部队的配合。
但种师道是官家任命的河北路前线都统制,在名义上节制各军,李岘虽有意见,但却不得不听他的指挥。
由于河道淤塞,宋辽边境一带到处都是沼泽汪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一直从保州城东蔓延到东边的黄河入海口两岸。随着天气渐热,这些沼泽湖泊里的大雁、野鸭等候鸟也越来越多。
“这地方不错,野味不少,而且湖泽里的鱼也很肥美。”曹晃对现在的情况显得很满意,大军无所事事,每天都有时间跑到湖边打猎,还能下水捉鱼。
“是不错,若是打起仗来,跑虽然不好跑,但跳到这芦苇荡里躲起来,敌人想捉住也是不容易。”李岘阴沉个脸,“特么的老种,再这么固执,就别怪小爷不给情面,想办法投靠到刘延庆那厮的手下。”
翟进在手里拿着一副铁胎牛角弓,眼睛盯着前面的芦苇荡里搜寻着猎物,对于李岘的抱怨只当是没听见。反正临出来的时候,刘帅交待熙河军各部全听李岘的指挥,虽然他也想在战场上捞取功名,但是跟着李岘却没啥错。
西军里的军将都有些迷信,自从李岘冒险救了刘法一命后,有不少人都更加相信李岘的道术高强,能预知凶吉。
“忍忍吧,辽军就集中在白沟河北岸,防备着我们突袭幽州,等童大帅过来,肯定会分兵两路的,朝廷也不可能允许老种一个人统帅整支河北路大军。其实我们现在驻扎在这里挺好,至少不会先和辽人发生冲突,至于种帅立功心切,那就让他带着部下在前面和辽人拼命好了。”刚从南方撤回来的辛兴宗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现在除了刘延庆的主力还没抵达河北前线外,在江南的西军差不多都已经到位。唯一让李岘听到以后感到有些郁闷和闹心的消息是折可存在北返的途中又捞取了一份功劳,他在海州知州张叔夜的请求下,顺道剿灭了恽州一带以宋江为首的一支盗贼队伍。最让李岘生气的地方是,那张叔夜竟然将为首的宋江等三十六寇全部斩首,让他想找机会招募一些梁山好汉作手下的希望彻底破灭。
特么的水浒一百单八将,就这么被折家一支不到两千人的队伍轻易给剿灭了,人头都被张叔夜挂到了城头上示众,实在是令李岘失望得很。
看来、演义这些东西确实不能当史书来读。
问题是后世大张旗鼓所宣传的武大郎和西门庆墓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李岘就恨不得想用杨可世手里的那根马槊锤死那些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是真正武大郎墓的那些“砖家”。
可惜他现在回不去。
“这片大泽本应该都是上好的良田才对,把好好的河道给堵塞住,是多么怕死的人才能干出来的坏事啊!这些隋唐时期丰沃的土地,得养活了多少百姓,简直是作孽呀!”李岘望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沼泽苇荡不仅感慨说道。
“就算作孽,那也要怨的是辽人,若不是他们占据了幽州,这里怎么能成现在这样。”姚炳在一旁说道。
“嘿嘿,打不过人家就使劲诋毁对方,这都是弱者才会干出来的事。想当年,四十多万大军,竟然被那耶律休哥……这事不说也罢!”李岘又是叹惜了一声。当年太宗皇帝雄心勃勃,想要收复燕云,也就是在这一带,四十多万宋国大军,却被那辽国大将耶律休哥六千骑兵打得四散溃逃,连那太宗皇帝也摔瘸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最后是坐着一辆驴车逃回的汴梁,这事提起来都感到丢人。
果然刚才还满脸兴奋的曹晃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李岘在看到他的脸色后立刻醒悟过来,当年瓦桥关的那场大败仗,宋军的主帅正是曹家的老祖,被后来的无耻文人们吹嘘为大宋第一名将的曹彬。
好吧,李岘只得在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抱歉笑容出来。
打仗是一件非常枯燥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在敌对的双方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战争意愿的情况下。金国的大军已经攻占了辽国的中京大定府,已经推进到了滦河一线,开始不断地派人来催促宋国尽快出兵。但是大宋国君臣实际上对于辽国还是心存余悸,只想捡桃子,并不想跟辽人进行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于是集中在雄州和高阳关一线的十多万西军整天无所事事,军官们每天渔猎消遣,没有几人为这场宋辽之间的战争做着认真的准备。
三月底,他实在是坐不住了,叫上翟进和刘文彦两人,带着一队护兵,来到安肃军(徐水)以北的白沟河南侧察看地形。
“辽军的军容整肃,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多少金军逼近消息的影响啊!”翟进骑在战马上,把视线从远处容城外的辽军营地上收了回来。
“看旗帜应该是奚部的人马,奚部久居北安州和滦州,他们迁居的北安州应该是丢掉了,现在只是凭借着长城在抵御金人的南侵。真是讽刺,作为汉家屏障的长城现在反倒成了契丹人的倚仗。”李岘笑着说道,眼前是一片葱绿的旷野,后世整齐的农田现在成了牧马地,地面上的杂草已经没过了战马的小腿。
昨天上午他们一行就抵达了宋辽边境一线,沿着白沟河南岸远远地观察着辽地的情况,出人意料的是辽人对于宋地的防备十分严密,双方的斥候在沿河两岸的活动十分频繁,把河岸两侧的草地践踏得到处狼籍。
“大宋国如今最缺的就是安全,燕云十六州丢了,就等于是失去了北方的屏障,看看这白沟河以南,到处是一马平川之地,连个象样的山包都见不到。如果收复了燕云,那我们的边境就推进到了长城一线,在北面算是有了一圈人工修筑的屏障,那样大宋国的领土才算是完整了。到时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哪管那些草原上的野蛮人自己在打生打死!”刘文彦望着东北的幽州城方向,有些惆怅地说道。
“嘿嘿,看你这点出息,我告诉你,辽国的东京道全都是广袤的平原,那里水源充足,全都是肥沃的黑土地,抓起一把黑土都能流出油来,若是种下庄稼,产量足有陇右的两倍。对于这样的地方,你有没有点想法呢?”李岘斜着眼看着刘文彦说道。
刘文彦还没怎么反应,却见翟进这厮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一脸贪婪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自然,没事的时候你多看些书,没文化真的很可怕。”
“特么的,实际上咱们应该干掉那些女真蛮子的,这些野人又不会种地,那些地方落在他们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这厮很神奇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岘无奈地白了翟进一眼,这厮说出如此高瞻远瞩的一句话来,只是纯粹出于对那片黑土地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