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干扰
四月初,察哥派人西出祁连峡谷,反攻仁多泉城,不料刘法早有准备,西夏方面无奈只得退兵。通往仁多泉城的峡谷地带途中多有险峻,刘法在山路两侧的高峰上设立了几处警戒的堡寨,察哥见没有任何奇袭的机会,而且祈连山峡谷根本不宜用兵,所以就打消了继续进攻仁多泉城的念头,把反击的重点转移到了喀罗川(庄浪河)方向。
五月初,察哥亲率右厢军主力从华藏寺(天祝)出发,越过癿六岭,再攻震武城,不克,在刘法援军抵达前,自行退去。
由于童贯今年一直没来西北前线视师,所以西军各部自入春后各自为战,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对西夏造成的威胁顿时锐减。
刘法现在也没心情和李察哥较劲,通往青海湖西的盐路已经打通,他征发了四厢的西宁州厢兵,专门从青海湖西的盐湖采盐并往回运盐。由于听从了李岘走水路的建议,从去年冬天就在湖边伐木造船,现在他每月都能运回十多万斤的青盐,虽然途中上难免会有损失,但依然让老刘赚得盆满钵溢,每月都会有数千缗的进项。
老刘把一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贩私盐上面,自然就与西夏军统帅李察哥之间的军事摩擦就少了许多。
另一边的夏军统帅李察哥也很郁闷,自己准备来个引蛇出洞,想找机会痛击刘法一次以报仇雪恨,可是这刘法怎么突然胆子就变小了?都不怎么搭理他的挑衅。
问题是现在老刘的烦恼也是不少,自己倒腾私盐的事不知谁怎么就给捅了出去,这边是西军的一帮老货围着他要求分润一份,另一方面朝廷也准备派人过来,计划在西宁州设立盐监。刘法无奈只能答应了刘仲武、苗履、赵隆、何灌等人的要求,你们自己派人,反正再晚了等朝廷派人一过来,到时大伙的收入就会立刻减少一大半,只剩下挣些苦力钱了。
现在搞得整个陇右各军厢兵、辅兵极少,都忙着从青海湖西面往回运盐了,就更不可能在这时候进行大战。
没有人运送粮草啊!
李岘则一直忙着帮西军各部修闸渠、水车和建水力工坊,制造机器也是很赚钱的,李家铁工坊中水锤的效率大家也都亲眼看到过,所以这些老家伙们贩卖私盐弄到的钱,又有一多半流了出去。这些工坊按照协议是各干各的,算作私产,李岘负责帮他们建造,不过收益要分给李岘两成。
这叫做技术入股。
这边西军各部都没什么大的动作,另一边李察哥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在河西整得动静太大,横山那边种师道和姚古、刘延庆等人万一联手行动,就能直接威胁到兴庆府,西夏国毕竟地盘太小,基本上没什么战略迂回的空间。
政和八年的宋夏边界形势就显得有些十分诡异了,显得有些过于平静。西军这帮老家伙们把一多半的精力都用在赚钱上了,根本无心战事。
李岘把他们都带歪了,因为这些老家伙们发现,原来开工坊和经商和比在战场上费劲砍敌人的脑袋要挣的多得多,也容易得多。现在种师道、姚古、刘延庆、苗履这几人正忙着利用自家在河东的势力,往辽地贩卖李家工坊生产的棉布、呢布并换回大量羊毛和毛皮,在生意没捋顺之前,并不会主动与西夏人开战。
现在就连府州的老折家都准备掺和到这种买卖里来。
今年童贯一直没到西北战场上主持作战是有原因的,因为赵佶和童贯派去辽阳府与金国进行联系高药师无功而返,他的“联金抗辽”大计没有能取得成效。
那高药师坐船从登州出发,抵达辰州的辽河入海口处,却见一队队金国骑兵往来巡驰,防守严密,一时不敢贸然登岸。面巡逻的金兵见到这么一艘大船纷纷放箭,高药师无法上岸,自然没法与金国人取得联系,只得悻悻而返,回到了宋地。
童贯见派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联系到金国的高层,于是这回又重选了一个“胆大的”使者,这就是出身西军的将领,现任登州防御使的马政。童太尉忙着自己的“光复燕云”大业,自然就顾不上宋夏边境的战争了。
本来按照原来的历史,政和八年夏天刘法和种师道两人应该是分别策划进攻统安城和席苇坪城的,可是由于李岘这么一打岔,两人现在都停下手来,光顾着埋头赚钱了。这两场战役就没打成,现在大伙都先忙着做生意。
李岘在耀州南部泾阳附近找到了一处相距不远的煤铁矿,这里原有当地人采铁矿冶铁,后来因为禁伐山林,缺少木炭而废弃了。可是李岘却在临近的耀州买下了几座产煤的矿山,这一下就解决了燃料问题。
在自己的地盘上开铁工坊,种师道当然想掺和进来了。
老种家好几百口子人,现在都在指望种师道吃饭。这老家伙也感到养家的压力山大,现在有挣钱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于是老种把环庆一线的军务交给弟弟种师中负责,亲自跑到耀州坐镇,盯着李岘的铁工坊和铁矿、煤矿的建设,反正是要人可以,要钱不多,有事我替你出面摆平,最后大家见面分一半。
这老货,为了钱把强盗们那种见面有钱分一半的无赖逻辑都给搬了出来。
老种离开了前线战场,那席苇坪城之战自然是打不起来了。
而在河湟的刘法正在趁着朝廷准备设在西宁州的盐监还没弄起来之前,在尽大可能云囤积青盐,现在也是腾不出精力来。
眼看着种师道也逮着了个赚钱的机会,姚古和刘延庆两人也都坐不住了,两人联手从延安府跑到了耀州。
李岘见到这两人到来,吓得眼皮子直跳,你们俩老货还有点正格的不?这要是让西夏人偷着打进了延州,非得把老子也给牵扯进去不行!
“哎哎,两位,这事和我说没用啊,不是我不帮你们,这事你们去和老种商议,这是他们家的产业,我只是帮他建个工坊。”李岘直接把难题甩给了种师道,让他去对付。
不料姚古却呲着牙冲他一笑:“小子,嘿嘿,别给我们玩这个,老种那河南老抠什么德性我们比谁都清楚,况且他手里那破矿我们也没瞧在眼里。想当年老夫也是在这耀州呆过几年来着,那里的铁矿贫得很,炼制起来不易。老夫就问你一句话,让你去韩城帮我们一下,去是不去?”
李岘抬起头来瞪着他:“龙门的铁监你能搞定?”
“这事包在我们两人身上!”刘延庆拍着胸脯打着保票,这厮打起仗来有些胆小怕事,滑头的很,可是拉关系、走门子却是把好手。
“那就没啥问题了,官面的事你们解决,不过铁工坊的利润我却要一半!”
“你小子要那么些钱干什么?年纪青青的,学点好不成?!”刘延庆跳了起来。
“成,明天我就准备回家读书,等过两年进京去考太学!”
“咳咳,贤侄,不要冲动,大家有事都好商量!这样吧,你再让一点,我和延庆每人占三成,你得四成。你要知道我们俩人是家大业大,这家里头人口多,养家的压力也大啊。你看看,老夫的头发都愁白了!”姚古连忙拉着李岘,连连诉苦。
李岘也有些想笑,你都五十多快六十了,头发白了不正常么,扯什么是为了养活家里愁白的,这做人简直还有没有点底线啊!
扯皮了半天,最终还是李岘让了半步,自己只要新建的韩城铁坊四成的利润。
让姚古他们这么上心的是李家铁工坊所出产的钢胚,大多是些上好的精钢,质量甚至要比磁州铁坊出产的百炼钢还要好,再加上水锤锻造工艺,这每斤精钢最少能卖到150文以上,这可是哗啦啦地从炼钢炉里往外流钱啊!
现在李岘还是在慢慢地改变着西军将领们的观念,要让士兵吃饱饭,装备更好的武器,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要学会让军卒们主动去拼命,而不是驱使他们去卖力气。
李岘今年这么卖力气地在陕西帮他们建了两座冶铁工坊,目的也是想让西军将士能够装备上一些质量更好些的武器和甲胄罢了。这种事,能让西军的伤亡降低不少,就是不赚钱或是倒贴一小部分钱,他也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