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猛将刘法 二

  刘法随意地披着长袍,看了李岘一眼笑道:“李家小郎可否将此疗伤法传与军中?”
  李岘皱了皱眉头,这货咋和童贯的说话口气是一样的,都是些想白占便宜的。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上面捞取什么好处,就是不太喜欢他们摆出一副大灰狼和小白兔说话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这本是义不容辞之事,不过那消毒用的药酒、包裹伤口的绷带,还有专用的手术缝针、肠线都是花了许多本钱制成的。我这随身带了一些,大批的东西过几天才能送来。但这些东西都是要钱的,可不能白送给大帅。”
  刘法顿时怒道:“特么的,你小子就是个奸商,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流血拼命,都是为了什么?”
  李岘根本不理他:“那么末将就只向军中的医官们传授这治伤的法门,至于消毒用的药酒、纱布、缝针等物,还请大帅自己想办法。”
  刘法站起身来,怒视着李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西军上下都穷得丁当响,信不信老夫把你抓起来?!”
  李岘看了刘法一会儿,突然笑了:“大帅这是准备动粗么?你要是把我关起来,那后面送来的几车东西我就送您了。”
  那老匹夫眼睛转了几下,最后还是颓然坐下:“说吧,你到底要什么好处,我先声明,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我倒,这话说的十分的不要脸!
  看着眼前这位老无赖,李岘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又慢悠悠说道:“都是军中同胞,我也不想挣这上面的钱,但军中需要这东西其实甚多,李家自己也做不过来,总得有些图头,才能让别人做这方面的生意。这定价就在成本上加两成,不能再少了,否则就吸引不了别人干这一行。”
  刘法点了点头:“还算合理。”
  “好吧,我也知道大帅拿不出这么些钱,咱们这么算,一个俘虏算三贯钱,另外你在西宁州和积石军给我划两块牧场。”李岘无奈地说道。
  “你要那么些俘虏做什么?”
  “开矿,我需要很多人去挖矿。”李岘说道。
  “那牧场呢?”
  “牧场我也不想干,那玩意也赚不了多少钱,又劳心费力,可惜童大帅却逼着我去帮他养马。”李岘郁闷地说道,这确实不是他想干的事,因为太耗费精力了。
  不料刘法听后大笑:“哈哈,原来你也被那老贼坑。”
  李岘撇了撇嘴:“大帅笑得这么开心,看样子也是没少被坑过,于我心有戚戚啊。”
  笑声戛然而止,刘法怒视着李岘。
  于是李岘又开心地咧着嘴:“对比一下大帅的遭遇,我现在心里就平衡了一些。上次看了攻城大战之后,觉着死得人太多了,看得我心惊肉跳,好几晚上都睡不着觉,于是和自家的匠人商量着试制了两样攻城器械,估计能减少些伤亡。”
  “什么东西?”刘法瞪大了双眼。
  “两种投石机,似乎比现在的好用一些,不知大帅有没有兴趣?”
  刘法的眼珠子顿时就红了:“有,太有了!”他无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让李岘一下子就想到了盯着猎物的饿狼。
  “好,我这回带了几十个工匠过来,等到了仁多泉城就让他们指导着制造。”
  刘法信心倒是很足,不过他还存在着与种师道一较高下的意思。
  种师道现在率陕西路各军基本上横扫横山一线,连克佛口谷城和洪夏城,现在转向臧底河城,大有一鼓而下的架式,刘法当然也很着急。这藏底河城在萧关西北,也就是后世的宁夏同心一带,种师道与刘仲武的大军战场隔着条屈吴山,这次童贯是计划把战线推进到黄河北岸的柔狼山和杀牛岭一线,直接威胁西夏的兴元府和韦州一带。
  现在种师道和刘仲武都取得了不小的战功,这让刘法有些坐不住了。
  一支将近七万人的大军,居然只有十几个医官,即使把给他们打下手的弟子或是仆役加起来,也只有五十来人,这让李岘感到无比震惊。
  刘法把这些人全都集中起来,在一个营里,每到扎营后,立刻听李岘给他们上课。
  李岘并不懂多少医术,但这并不妨碍他向这些医官和他们的手下们传授急救知识,感谢后世的义务教育,后世只要是个初中生都要比这些人懂得更多的生物知识和生理知识。当他示范着用止血钳将一只划开肚皮的羊身上一些断开的大血管拽出来然后结扎之止住血之后,这些人就被震住了,把他惊为天人。
  之后就好说了,天人说的话不管明不明白,都是不容反驳的。
  那些军医和他们的手下们被要求剃干净胡须,剪短指甲,全身上下洗干净后再穿上一件白布做成的外袍,看着跟孝服似的。
  当然最好把头发也剃掉,李岘手下的那些少年们就是这么做的,一色的光头。
  李岘给每个人发了一套简陋的手术工具,是用弹簧钢做的,虽然李岘有些遗憾搞不出不锈钢来,不过李和和他手下们的手艺还算不错。
  这套东西当然是要跟刘法算钱的。
  “人不够。”李岘对前来观摩学习的刘法说。
  “差多少?”旁听了两节课的刘法已经对李岘在这方面的要求几乎言听计从。
  “每个医官差不多得配给五名护兵,实际上护理这事由一些女人来做更好。”
  “为什么?”
  “女人能招抚伤兵们的情绪,让他们安静下来,这对于伤口的愈合有好处。”
  “有道理,不过你这话要是让那些读书人听到后会大骂你大逆不道、不知廉耻!”
  “那他们逛青楼、听曲子和写艳词就是知道廉耻啦?”
  “哈哈哈哈,你这话俺喜欢,改天老夫就用这话去骂他们!”刘法大笑,“不过这事现在可不好办,等下一批营妓送来,我倒可以把她们送到你手下试试!”
  刘法做事很干脆,随即调了两营厢兵过来,让他们跟着新成立的医官营听候差遣,并学些简单的护理。
  整个医官营迅速膨胀了起来。
  学医不容易,但是简单的卫生和护理知识在几天内却足以学会,当然真要实际操作久了才能熟练。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军卒对于生命是很漠视的,反正李岘看到的大多数人在面对死亡时都很淡定,并没有多少人有不适的反应。
  会有一部分人有晕血反应,但依然能坚持着干活。
  李岘很佩服这些人的耐受力。
  特别是在打扫战场上收拢尸体的时候,这些人捡起那些残破的肢体时,就跟对待死亡的牲畜差不多。只有看到自己的亲人或是熟识的战友时,才会面露悲切,却很少人放声恸哭。因为这样做会让很多人看不起,他们认为军人的心肠就该是铁石做的,流血而不流泪。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实际上比热兵器时代更加残酷,大多数时候,一场战斗下来,战场上就不会剩下几个完好无伤的人。
  大军终于抵达仁多泉城之外了,呼啦啦一下就把这座只有七千来名守军的西夏军堡给包围了起来。
  但是刘法却围而不打,甚至故意放走一些城内派出的求援小队。
  不要低估这些将领们的智慧,刘法这老货也想来一次围点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