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拖延
大家整整聚在一起整整争吵了三天,大家终于就成立共同商业联盟的利益分配达成了一个一致的解决方案,最后是歃血为盟。喝的是真正的血酒,让李岘稍微有些遗憾的是没有找到野山鸡那漂亮的长尾巴羽毛作为标志,否则这就是一场没有任何缺憾的草原会盟。
他准备以后找机会从女真部落头领们的帽子上拔下几根回来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跟这些放牛放羊的家伙们打交道并不是很累,就是吵的他脑袋生疼。
可惜他却没有时间再歇息一阵,因为有消息说,会州北部出现了西夏人活动的踪迹。
他只能叹了口气,连夜就得动身往会川城赶回去。
童贯原准备过了正月就动身出发,三月初就赶到陇右继续他的讨伐西夏“大业”,可是却被一帮朝臣给缠住了手脚,而赵官家却又迷上了一种新的长生不老之术,在皇宫里忙着大作法事,对于他出兵的请奏不置可否。
童贯知道是蔡京在背后给他使了绊子,为此有些愤愤不平。
当年蔡京也算是王安石一党的中坚人物,被贬去杭州。那时候正好童贯在杭州供奉局为官,两人还算投契,最终相互提携,都成了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算下来,早先蔡京第一次为相,还是沾童贯的光要多一些。因为他是宦官,天子的亲信,有单独上奏的权力。
蔡京刚成为宰相的时候,确实是想继承王安石的道路,继续励精图治,推动王安石新法的施行。为此他曾不惜以身犯众,立《元祐党藉碑》于端礼门外。不过当在朝中三起三落,第三次复起成为宰相后,就有些变了,现在变得会做官了,开始用各种手段拉拢起文人来。有宋以来,文武对立,作为武臣代表的童贯就自然也成了蔡京的攻击目标。
两人在前年因为武学科举一事就公开发生了冲突。童贯力主开武学,并提高武学中举的名额,但蔡京却一味地打压武举。政和五年和秋试中,只录取了六名武科进士,而在同一科中,文生中取士的名额却多达五百六十七人,如此明显的对比,让童贯所掌握的武学从者了了,也深深地打击了军中的士气。
因为去年对西夏作战顺利,童贯因功绶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少傅,领枢密院事,终于成了与蔡京并列的左右双相之一。童贯如此被不断提拔,已经严重地影响了蔡京和文官集团和利益,于是蔡京便伙同太监出身的太师梁师成,两人联起手来,一起反对童贯。
先是由御史向天家表示反对,说是历代以来哪有让宦官出任宰相的,这有损国体,也有违祖制。其后就是如雪片一样飞向皇宫的各种弹劾奏章,罗列各种“罪证”,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另外他身边的亲军一万多人都是他从各地收罗抚养的孤儿,认作义子,专蓄私兵以图谋不轨等等,官家对此也不表态,童贯整日里就剩下提心吊胆。
这年头做官的手脚都不怎么太干净,童太尉这些年来也没少收礼受贿,但说他收养了一万多孤儿充作私军这事就有些过分了。朝廷对禁军掌控一向严格,童贯领兵出征,麾下部队向来由兵部从禁军中任意划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指挥哪支部队,又如何能把这一万多人塞进禁军,自成一体?
这又不是残唐五代时期,还收了一万多干儿子当成自己的私军,你们当这童太尉是李克用还是李嗣源?
这样离谱的谎言也只有那些根本不知兵事的无耻文人们才能编的出来。
现在童贯和蔡京两人已经从盟友变成了对头,蔡京反而和梁师成两人联手一起反对童贯的联金伐辽之策。这可是童贯一力主张的国策,在这种关键时刻,童贯更不敢轻易离开朝堂了,于是征伐西夏的战争计划就被拖延了下去,也给了西夏更多的调整和喘息时间。
童贯在东京与一帮文官们耗着,这边李岘都快急红了眼,您老人家在东京那边和别人扯蛋,可我这儿还每个月赔着五千多贯银子呢!
不过童贯还算是够意思,在接到李岘的诉苦信之后,没过几天兵部的行文就下来了:秦凤路第三将副将李某养马有功,晋武翼郎,实绶第三将主将。同时来的还有一份户部的公文,意思是按照给田养马法,在关川河谷地划拨给李岘荒田五千顷,免其税赋,以补马场之用。
李岘粗略算了一下,五千顷荒地若开垦出来,每年所得差不多刚够养五千多匹军马的,简直就是白劳动。大宋国这帮官吏们坑老百姓也是坑到没边了,你看一顷地我白租给你,不收租金,你得替我养一匹马。但是农民们一年忙到头才发现,自己一年辛苦下来,刚够养马的费用,结果连自己的口粮都没落下。
难怪国内马政日益败坏,军马越养越少,这实在是真会坑人啊!
没过几天,吏部第二道坑人的任命又下来了,诏改会川城为敷川县,县治由会川城移驻马连城,晋秦凤路第二将主将辛兴宗权知会州。
这辛兴宗是前兰州知州辛叔献的次子,辛叔詹、辛叔献兄弟本就是童贯部将,曾跟随童贯平定唃斯罗家族的叛乱。这回也不知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这辛兴宗升为会州知州,等于是把辛兴宗钉在黄河南岸,搁在了西夏人的眼皮底下,危险性极大。
这也许是童贯的政治对手用来消弱他浸透到西军势力所使出的手段。
辛兴宗不愧是童贯的亲信,他原来所部人马就有将近九千人,装备也要比李岘好得多,甚至还有两指挥八百人的骑军。现在的大宋由于党争的原因,政策来回变化,马政尽毁,极其缺乏战马,能够装备骑兵的部队基本上都是精锐。
有辛兴宗这个大头在前面一线顶着西夏人的袭扰,顿时让李岘感觉压力减轻了不少。
他准备找机会亲自去当面感谢这家伙一番。
春天已经来了,冰雪融化,不少地方露出荒芜的草地出来。
到处都是一片泥泞,但是第三将的训练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经过一个冬天的训练,这支原来孱弱的重组部队似乎也具备了一定的作战能力了。
童大帅不来,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互相看着。而在边境一带,西夏军开始活跃起来,不时会越境对宋地进行袭扰,令人烦不胜烦。
土壤里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股腐朽了的泥土气息,这就是春天的前奏,经过一个冬天,人们似乎对这种腐烂植物的气味感到很亲切。
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岘还没等看到绿叶钻出地面就已经被弄得焦头烂额。
现实跟梦想总是差别很大,童贯那个该死的太监似乎已经忘了他在这里还养着五千多匹军马,对巩州马监的情况不闻不问。但是李岘却不敢怠慢,他不知道童贯什么时候会突然想起这些军马来,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会真的就忘了这些军马。
在得到朝廷划拨的五千顷荒地之后,拥有万顷荒地的他现在已经是整个巩州和会州最大的地主了,这要是搁在中原地区,就是那些一般的郡王和国公恐怕都比不上他的身家。可惜这是在陇右,李岘发愁的是他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将这些荒地开垦出来。
他需要最少种上两千顷地的牧草,否则到冬天的话,光是养活那五千多匹军马,他就还要继续赔钱。旱地的牧草一亩地才能出产不到二百斤的干草,如果是水田的话,差不多产量就会增加二倍,他需要沿着关川河造出很多的水车,差不多每隔一里地就要放上一架。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李岘的烦恼却和地里的野草一样在滋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