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突变

  听的景留来报,我们三人俱是一惊,韩熙率先拱手抱拳道:“王爷,我先去赶去思贤楼护驾。”
  赵承安颔首:“万事小心。”
  韩熙匆匆而去,他转头对我道:“我先送你回偏殿。”
  我忧心道:“你不去护驾会否落人口实?”
  赵承安无谓道:“我落下的口实还少吗?不差这一时半刻,骁龙卫御林军都在他身边,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反倒是你独自回去太过危险,我放心不下。”
  “好。”此刻也不能多做计较,先去偏殿与众人会和是正事。
  未料,赵承安和我刚出了竹苑,便有十几个黑衣蒙面刺客越过假山向我们杀来。景留立即挥剑迎敌,“王爷先走。”
  一把乌金鞘寒铁短剑从赵承安袖中抖落,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他不见丝毫慌乱。
  “长恩,怕不怕?”
  轻轻摇头,我信他,即便身临绝境,他也不会丢下我不顾。
  “抓紧我的手。”
  他拉着我冲向敌人包围我们的阵圈,一时间剑戟相撞,杀声四起。赵承安一手舞着短剑刺向来人,一手护着我不让那些肮脏的血污沾染我分毫。他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那把寒铁剑闪着烁烁银光,好似长在他手心一般,无论冲上多少人,须臾之间便成立剑下亡魂。混乱中,我默默注视着他冰冷的面孔,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上满是肃杀,狭长漂亮的凤眸微微扬起,如漩涡般的黑瞳中没有半分情绪,仍由鲜血飞溅在他的脸颊,衣袍。
  一直以为,眼前为我拼杀的这个人,这双手,会写诗作画,会侍弄花草,会做天下最漂亮的花灯,从没想到杀人也是这样的利落干脆。他的剑满是狠烈的杀意,招招刺向敌人的咽喉,他身上的紫服蟒袍已被刺客喷出的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奋不顾身地挡在我身前,这样的赵承安让我心惊,他本该是九重天上不沾尘埃的谪仙公子,可此刻为了我,却如地狱修罗。
  我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来到偏殿,可此处却安静的可怕。我立刻察觉不妥之处道:“三哥,情况不妙。”
  他喘着气,轻声道:“嗯,似乎早有预谋,不是冲着你,就是我。”
  话音未落,竟又有数十黑衣人从偏殿各处闪出,向我们步步逼近。
  赵承安护着我慢慢往后退:“竟没一个侍卫前来,如果不是皇上那里情况危急,便是有人故意安排要乘机了结你我性命。”
  刚才他以一敌数十,虽未受伤,但体力已不济,眼见面前十余个刺客已按捺不住要持剑杀上来,赵承安道:“只有退到思贤楼方有一线生机。长恩,你先走,去请韩熙来救援。”
  我死命摇头,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不放:“三哥,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他断喝道:“听话!”
  我大声哭道:“我不,我不,我不。”
  他背对着我,温柔地叹口气:“我答应你,一定等你来。”
  一点点松开手,明明知道只有我先走,才有两个人活的可能,可我仍旧心如刀割,万般不舍,我求他道:“你要等我来。”
  他未回头,只道:“好。”
  把心一横,我咬牙转身往思贤楼方向狂奔而去,不敢回头,耳边又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捂着耳朵,只恨不能足下生风,立刻找到韩熙赶到他身边。
  三哥,求你等我。赵承安,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赶到思贤楼,宗庙的火已扑灭,这里被骁龙卫和御林军包围森严。我鬓发散乱,衣袍脏污地扑到在大门前,立刻有侍卫上前道:“来者何人,竟然擅闯御驾之处。”
  我喘着粗气道:“我,我是帝仪随侍靳长恩,我要见,要见,中书侍郎韩大人……”
  他打量我片刻,似是不信:“众帝仪随侍方才已随刘内侍进入楼中避险,但是并未报称有人不在队伍中。”
  我急道:“我真是靳长恩,恳请大人为我通传,韩大人他认得我。”
  “放肆,御驾之前且容你胡闹。”他抽出长剑,抵在我咽喉之处,“竟敢冒充帝仪随侍,该当何罪?”
  “何人在此喧哗,不怕惊扰了圣驾?”一道威赫之声响起。
  那侍卫停住手,我抬头一看,竟是晋陵王赵承礼。我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扑跪在他面前求道:“王爷,求你让我见一见韩熙,三哥,三哥快不行了,求你,救救他。”
  他大惊道:“你说什么?”
  我急道:“我和三哥在偏殿被刺客围攻,他为了救我……”
  未等我说完,他已招了一列侍卫:“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赶去救三弟,”他指了刚才差点伤我的侍卫道:“你去通禀刘大监,三王爷遇刺,未免刺客攻入,务必加紧思贤楼戒备,保皇上万全。”
  那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我望着赵承礼翻身上马,立刻闪身挡在马前:“带我去。”
  “让开。”他喝道。
  “求你。”我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流出眼眶,这不吉利,他一定不会死,“求你。”
  他拗不过我,一把将我拉上马背,纵马而去。
  当我们赶到偏殿前那片庭院时,厮杀已经结束。我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二三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他们身下流出的血将这片青石铺就的地面染成了刺目的猩红。不止如此,还有红色的血沿着庭院里青翠的竹叶往下滴落,风过,浓烈的血腥味窜进我的鼻尖,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滑落眼睛,划过鼻梁,打湿我干涩的嘴唇。
  他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杀戮,他还活着吗?
  慌张地爬下马背,腿软地几乎站立不稳,我狠狠地擦着脸上的眼泪,不能哭,他不会死,他还要娶我为妻,他还要和我一生一世。
  踉跄着一具一具尸体翻找过去,巨大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我不能想象没有赵承安的自己该如何苟活在这个肮脏又孤单的世上,这一刻,我才明白,赵承安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救命的稻草,不是我难过得快要死去时随手抓住的浮木,他是不顾性命,不计尊严,全心全意宠我爱我的人。三哥,你别丢下我,这世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颤抖着身体,踩着一地血污,我终于在两具黑衣尸体下找着了他。
  赵承安倒在血泊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我缓缓蹲下身来检视,他全身上下竟有十几处剑伤,最深一处刺在了胸口。我不知该触碰他哪里,他才能不痛不难受,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我捧着他满是血污的脸,轻声道:“三哥,你快醒醒,别吓我。”
  他没有回应,天地间一片安静,我的呼吸都停了。
  我把脸贴近他的鼻尖,万幸,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一直是他为我挡风遮雨,为我筑起温暖的巢穴,抵御来自外界的所有伤害,从没想到他也会这般脆弱无助,“三哥,你别丢下我,我害怕。”
  “我错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冷的脸上,“我不做帝仪了,不查案子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回蜀中,好不好?”
  “三哥,求你,求你,别丢下我。”我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撕心裂肺地哭道。
  怀中的人轻轻呻吟,我连忙惊喜地看着他,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睁开眼,怜惜地看着我:“别……哭……你……”
  他想抬手却没有力气,我知晓他的意思,握起他的手贴在脸颊,轻声道:“我没事。”
  他长舒一口气,又靠着我昏睡过去。
  赵承礼见此上前道:“三弟的伤需及时救治,我已请了韩稽到竹苑,现下即刻将他送去方好。”
  我点点头,将怀中人交给他,“我把他交给你。”
  赵承礼道:“放心。”
  身为帝仪待选,我私下与赵承安见面已是犯规,现下还牵扯在行刺案中,接下来不管是大理寺,还是群芳馆,我都需交代,“王爷,我求你一件事,待他好一些,你只管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见侍卫将重伤的赵承安抬上了软轿,赵承礼才回头对我道:“三弟当真为你付出良多,郡主万不可辜负与他。”
  他与承安一向交好,此时语气虽平淡,但我亦听出言语之外的波澜,他在为赵承安抱不平。
  我深愧从前对赵承安的冷淡与逃避,但此刻也不便对他承诺什么,只道:“王爷的话,长恩记住了。”
  ps:要给看这本书的读者道歉,最近都不能准时地更新,但我尽量做到星期三、五更新。因为工作和生活上的确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其实沉浸在写作中是最舒适和快乐的,每每有一些俗事亟待我们解决,希望你们生活开心愉快,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