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子糕

  不理。
  “别不理我啊……”
  继续不理。
  “第一次真没听清……后两声你声音也不大,外面的人肯定听不到的,喂……理我一下嘛……”
  他手里拉着我的衣袖,我抽出,又往外面挪了一点,打定主意不跟这个人说话。
  “真不理我啊?那……这个呢?”
  我挪动,他也跟着我挪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我面前,一层层的打开,问道:“要不要?”
  是玉子糕。
  我咽了咽口水,很有骨气的把脸转向一边。
  “我看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你不是最爱吃玉子糕了吗?我特意给你留的,喜欢吗?”
  我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的乱叫了,心中左右纠结,一边是饥肠辘辘的肠胃,一边是刚刚许下的没什么用处的誓言,再看了一眼身边的他,哎,罢了,若是有人这么一直笑着和你说话,还给你东西吃,你真的很难不理他啊!
  最后我决定屈服于现实的残忍,认命的从他手里拿起一块玉子糕,慢慢吃了起来,至于誓言什么的,呵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绵城没有这么精致的糕点,第一次吃玉子糕还是锦婳表姐给我做的,后来有次和白嬷嬷聊吃食,我便提了一句玉子糕,白嬷嬷当时就笑呵呵的接口,说她知道哪里的玉子糕最好吃,什么绵软香甜而不腻,晶莹透彻不粘牙,说的我很是心动,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吃到了,果然和白嬷嬷说的一样,也比锦婳表姐做的好的。
  后来,玉子糕隔三差五的便会出现在桌上,白嬷嬷也推荐过别的糕点,尝了一圈,我还是最喜欢玉子糕。
  方才的宴席,我面前也有一盘玉子糕,虽然我没吃,但一闻这个味便知道和我在行宫里吃的是一样的。
  再看他手里的这一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好。
  “你怎么不吃?”我记得他也没怎么吃东西。
  “我?我开宴前就吃饱了!”他答道。
  “我忘了让白嬷嬷嘱咐你了,像这种宴会要吃饱了才来,要不然非得饿一晚上不可!”他说的煞有其事。
  “原来你们京城里的人都是这么参加宴席的,没我们绵城的好玩,我们简单多了,围着火堆坐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是吧!我也觉得不好玩的,不过今天还算好的呢,过年的时候才累人呢,天不亮就得起,然后去拜祖、祈福,光这些就得忙活大半天,有时膝盖都得跪破皮,然后晚上的宴席更无聊,还得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周旋,晚上还要守夜。”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笑道:“你也就今年能过的舒服些了!”
  我吃拿糕点的手一顿,他总是这样,找到一点空隙就提醒我快要嫁给他了,这话我没法接,索性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玉子糕。
  “来,喝点水,这玉子糕太干了,别噎着了。”
  “你去过城北的那家百香楼吗?里面的捆蹄,卤鹅,香辣虾,还有月牙黄,香蔻角,都不错。”他问道。
  我摇摇头,有些泄气,道:“没有,刚来的时候住在姨母家,我姨夫不让出门,后来就是行宫,奶嬷嬷不让出门。”
  “这好办啊,咱们也算过了明处见过面了,有机会我带你去玩啊,我想一想啊,父王刚回来,我也不用到处跑了,明天……上午不行,左大人的事得和父王说说,下午,下午吧,下午我先带你去龙沟山骑马,然后咱们再去百香楼吃东西,晚上护城河还有放花灯的,你说好不好?”他高兴的说道。
  “明天啊?”我有些为难了,“表姐方才说明天下午要我去她家帮她选花样子,她不是还有几个月就成亲了嘛,有些花样子还没选好呢,要不这样吧,骑马就不骑了,晚上咱们去百香楼吃饭,再去放花灯?”
  “那下午就不能见面了啊?”他声嘟囔着,很快调整好情绪,答道:“好吧,那明天我直接去丞相府接你,不过先说好啊,晚上吃饭你表姐不能跟着,她想吃让皇兄带她去!”
  我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说的像我表姐多稀罕似的!她从京城长大,还能缺这一顿饭啊!”
  “那我不管,反正不带着她,她若跟着就让她一个人坐一桌,咱俩一桌!”他说的一本正经。
  “哦,我知道了~”我故意拉长声音,指着他笑道:“大皇子和我表姐出去玩的时候,你也跟着过,对不对?然后招他们嫌弃了,大皇子不让你和他一桌,对不对?”
  他摸摸鼻子,把头扭到了一边。
  一看他这样我就知道我猜对了,故意凑过去,笑话他,“要不然我明天不和表姐说我晚上和你一起去吃饭好不好?不对,也不行,表姐肯定会留饭的,若是我执意要走,表姐肯定要问,那你说我要不要说实话?若是我说了,表姐会不会记恨你破坏她约会的事,到时候……”
  “我没有……”他猛地转过头来。
  我这才发现方才凑的太近了,他一回头,我俩脸都快贴在一起了,鼻尖对着鼻尖。
  这是我今晚第三次,哦,不,第四次脸红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想躲开,他却拉住了我的胳膊,柔声说道:“我没有故意破坏,只是想看看别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别人在一起做什么,想着你会不会也喜欢……”
  这……算表白吗?
  可我心头却涌起一股酸意,赶忙避开他的目光,一低头,见他还拉着我呢,刚想把手臂抽开,车子突然一阵晃动,晃得很厉害,下一秒我被他拥入怀里。
  “主子恕罪,方才有碎石滑落,马一时受惊,现下已经无事了!”马车外,有人喊道。
  “嗯,知道了!”他说道,声音沉着有力。
  车子又回归了平稳,我推开他,坐好。
  一旁的玉子糕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可也没什么想和他说的。
  “累了吗?”他问道。
  我不累,但我不想和他说话,敷衍的点了点头,靠着马车壁闭上眼,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回到行宫,赶在奶嬷嬷发问前,我先做出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叫人打了水,躲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