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爱极生怨
姜桃心急如焚,伸手就去要解眼上的帕子,她冲着一处道:“五郎叔,你赶紧把他给捆倒带回去,杵在这以为自个是十八铜人呢!”
阿香抓住她的手,冲刘五郎使了个眼色。
刘五郎从背后抱了李敖,李敖犟着脖子就是不肯走,他对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委屈道:“那你来不来看我?”
刘五郎一把捂住他的嘴,姑娘他爹还在场呢。
李敖掰他的手,从手掌缝里露出几个字:“你……答应了……我的。”
刘五郎又不好使劲,生怕动了他的伤,看着黑了脸的姜强讪讪的笑。
姜桃躺倒在车上,肋下岔了气一抽一抽的疼,良久她闷声闷气道:“来。”
李敖听了这话,喜不自胜,腿下一软就靠在刘五郎肩头:“晕……”
刘五郎看他惨白的一张脸,无奈道:“得,大夫还没走呢。”
趁着热乎劲,再叫大夫给开点补血益气的方子吧。
姜桃被板车晃晃悠悠拖回了家,张氏倚在门前,刚看到牛车的影子,就急忙跑上去,看见车上蒙着眼的姜桃,她慌忙的从手摸到脚:“没事吧?眼睛?眼睛咋了?”
阿香抢先解释了一番,张氏喜极而泣:“我现在就告诉娘去。”
姜燕正照顾着余氏,余氏一夜都没合眼,甚至还要挣扎着去给姜桃过世的阿爷烧纸,张氏好歹拦了,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再去爬坟山,只怕家里又得倒一个。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姜桃搀下车,姜桃来不及歇一口气就进了堂屋,直奔余氏的房里去。
余氏听着这好消息,说啥都要下炕来接人,祖孙俩见了自然是抱头哭了一阵。
洗了澡换了衣衫又揩了药,大年三十,一家人好歹齐齐整整的坐在了一桌上。
劫后余生的姜桃一下午都不得空,村里相熟的邻居、叔叔婶子跟走马灯似得来看人,光是鸡蛋就收了一篮子,个个都拉着她的手说吉利话。
六婶还对张氏三令五申道:“娃儿遭了这么大事,一定要喊魂,今儿开门喊三声,过了初八再去那个地界烧个纸,安了魂娃儿夜晚才睡得香。”
张氏一条一条记下,用饭前开了大门朝外喊:“桃子,回来了没?”
姜桃坐在屋内哭笑不得的应道:“回来了。”
如此反复三次后,张氏才关上门,在门扉上敲了三下:“小鬼小鬼快走开,姜桃的魂都归位了。”
门外没有声响,张氏仔细听了听,才敞开大门摆饭。
今儿饭桌上多了一个青哥,青哥跟余氏和张氏都见了礼,姜桃一家并不低看他一眼,待他跟自家子侄一般,刘五郎两兄弟挨着他坐,不停的劝着酒。
今晨的惊慌似乎一扫而空,姜桃嗓子疼眼睛肿吃不得大鱼大肉,张氏就给她煮了碗面条由她在一边吸溜。
桌上喝得正酣,甭管发生什么事,过了今晚,鞭炮一响,辞旧迎新,所有霉运都甩在脑后。
姜燕在一边照顾姜桃用饭,顺道挑点菜叶搁她碗里,姜桃吃得慢,姜燕心疼得不行。
地动那会她正关了豆腐坊的门打算回姜桃家用饭,同福茶铺开到年二十九,她也开到年二十九。谁成想,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听说她出了事。
“桃子,我今儿看见明叔明婶了。他们一向稳重,见人都乐呵呵的,听说小二哥跟你一块出了事,都慌得不行,我从来没见过明婶哭成那样子。”
姜桃一顿:“母子连心,不操心那都说不过去。”
姜燕压低了声音:“话是这么说,你们俩现在也没啥事了,可我心里就是觉着不上不下的,你说,明婶该不会把这事怪在你身上吧?”
姜桃放下了筷子,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要是我,我心里过不去。儿子好好的,为着救一个姑娘差点没命,是个当娘的都怨。”
姜燕抓住了她的手,两人默然不语。
及至初三,姜桃跟张氏提着年礼站在李家宅院门前。
姜桃深吸一口气,甭管明婶是劈头盖脸的谩骂还是动手将她们打出来,她都受了,到底是救命之恩。
母女俩跨进门,院里的老太爷直起身看了他们一眼:“桃子来了,身上的伤好些了没?”
姜桃眼眶有些热:“没什么大事,快好全了。”
张氏在一边说了些拜年吉祥话,李昌明听了院里的动静,撩开厚帘子:“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桃子快进来坐,我做了点八宝糕,正愁没人尝尝。”
王氏端了盆水,正要往院里泼,见了院里两人,一声没吭扭头往屋里走。
母女俩相视一眼,有些惴惴。倒是老太爷冲她背影说了句:“大过年的,也不招呼下客人。”
王氏连头都没回:“这客人可太金贵了,我招呼不起。”
李昌明对姜桃招招手:“甭理她,进来坐,我给你叫敖崽子去。”
“别忙,我……”姜桃顿了顿,鼓起勇气道:“我去寻他。”
李昌明一愣:“他可还没穿裤子呢。”
姜桃脸一红,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西屋忽然开了扇窗:“你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
李敖见姜桃扭头看他,慌忙又把窗给关了。他脸红得发烫,听得屋外没了姜桃的声音,生怕她又走了。
正要翻身下床穿鞋去追时,就见姜桃挑了帘子进来。
他缩回了脚,上了炕,顺道盖上了棉被,干咳了两声。
“都能下地了。”姜桃挑挑眉。
李敖咳得惊天动地,姜桃见此在桌上倒了碗水放到他手里,他不接,凑上去让她喂。
姜桃看着他,他又躺了回去:“我这是回光返照……”
“别胡说,大过年的。”姜桃无奈,只得就着他的嘴喂了他半碗。
李敖一双眼睛盯着她,脸上盖不住的笑,他想起王氏这些天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别生气,我帮你说我娘去。就我身上这伤,还比不上她平日揍我的。”
姜桃将碗搁到一边:“这事我会跟她说的,怎么说我也得给她个交代。”
李敖抓住她的腕子:“你要交代什么?救你是我乐意,要说也得让我在一边听着。”
姜桃盯着他的手,李敖跟碰了烙铁似的松开手。
“得寸进尺。”
“我头疼,胳膊也疼,我病了,昨儿就开始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