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打人

  张氏一听这事连连摇头:“我家阿平连只鸡都不敢杀,他怎么会打人?”
  来人急忙道:“你家隔壁三叔起夜的时候看她蹲在路边上哭呢,仔细一瞧人都打得不成样子了。这么冷的天,她就穿件薄衫搁外头待了两个时辰,要不是你三婶把人给搀进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余氏气得双手颤抖:“她婆子呢?咋就没拦一拦?”
  “拦啥啊?把她关门外的就是袁大娘!三婶喊了半天门都没开,还在门里嚷嚷着都是自家的事,外人管不着。”
  “好端端的我娘跟阿平怎么会打她,定是她不守妇道犯了大错才把阿平给惹恼了,也该给她松松皮子,长长记性”
  余氏怒道:“就算是犯下了天大的事,男人也不该打妇人?一村的里正是摆着看的?村里老人是断不了事了?再不行,闹到衙门去也比大冬天的要人命强。”
  “孩她娘,你也有个闺女,要是桃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得跟人拼命去?她嫁进来了是你家媳妇,但也是娘家的宝贝闺女啊,她爹娘知道了可不是剜了他们的心?”
  张氏垂头默然不语,那人催促道:“赶紧的吧,你这当姑姐的就走一趟劝一劝,你要不愿去,我再上赵家村和袁家村,总还有大姐和二姐管事呢。”
  “咱们去!”余氏斩钉截铁的说,“劳烦你过来带话,现下急也没请你喝碗茶,待这事了了……”
  那人连忙摇手:“用不着客气,我在屋外等着,跟你们一道回去。”
  余氏跟张氏胡乱收拾收拾,刚要嘱咐姜桃管好两个弟弟时,姜桃却道:“奶,我也去!”
  她听余氏夸过好几回这个舅母,说她得体聪慧,朴实能干,虽然样貌不出众,但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
  张平是遭了瘟还是发了疯,对刚过门的娇妻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余氏也不多问:“去就去吧,叫大虎看好小虎,等你爹回来叫他也来一趟。”
  “晓得了。”姜桃回头挂了门,熄了灶上的火,追上余氏三人。
  余氏裹了小脚,颤颤巍巍行动不便,念着这事紧急,余氏让张氏和姜桃先行一步,自个在后头追。
  姜桃将余氏托付给那人,拽了张氏的手就急忙往前头赶。
  待到张家村时,只听隔壁三叔说晌午边袁氏把阿香给接回去了。
  张氏松了口气:“我娘还是疼媳妇呢。”
  “疼啥啊?要是疼人就不该帮着儿子一块打人。”三婶没声好气的道,“阿香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一天能打二百斤猪草,柴火能砍两三担,她嫁过来后,你娘可跟富人家的老太太似的,连根针都没拿过。”
  “这不都是当媳妇应该干的?”张氏有些不明白,“花了恁多钱,娶回来就得伺候婆子和男人。三婶,您跟咱几十年的邻居,咋胳膊肘往外拐起来了?”
  三婶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你自个也是当媳妇的,就因着你家婆子心好就觉着你娘没错了?想娣啊,你咋就不跟你大姐学学?”
  姜桃急着看阿香,扯了还要为自个娘和弟弟辩解的张氏:“娘,咱赶紧瞧瞧去吧,甭在这耽搁了。”
  姜桃和张氏拐去了隔壁,袁氏正在躺在廊下的摇椅里吃茶,这才几个月没见,袁氏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身细棉布衣衫,脚下是软底新鞋,黑缎面子,头上插着三四只钗,全是年轻妇人才会戴的款式。
  瞧见她们母女俩进门,她翻了个身,捏着嗓子道:“哟——这不是我家阔气的三闺女,咋,你还摸得着娘家的门?”
  张氏在袁氏面前自然的低了一头:“娘,您这话说得,我咋不认得娘家的门了?”
  “阿婆,我舅母在哪?”姜桃开门见山问。
  袁氏脸色一沉,坐起身:“你问她做什么?你还当我是你阿婆呢,往常你干的那事,就差没爬我头上屙屎了!还有脸进我家的院门?赶紧给我滚出去。”
  姜桃从善如流,往后一退:“行,出去就出去。”
  刚跨出门,姜桃就大声嚷嚷:“阿婆赶人了!要把外孙女给冷死在外头了!”
  这话惊得四邻的狗都开始叫唤,几家人开了院门看热闹。
  袁氏急忙从躺椅里跳起来,拧着姜桃的胳膊肘往院里一带,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你瞎嚷嚷啥?你气我还不够,你还想弄死我?”
  姜桃梗着脖子问:“舅母在哪?”
  袁氏扬起手就要打她嘴巴子,张氏连忙扑上来捉了她的手:“娘,您别跟娃儿一般见识,是我没教好,我回去帮您教训她去。”
  “等不及了,今天我就要帮你拍打拍打这个野丫头!”
  姜桃丝毫不惧,还凑上了脸:“你打,你朝这儿打,我姓姜不信张,你要是打了我,看我爹跟我奶会不会来找你算账!”
  “好啊,你还敢唬我!你看我敢不敢打。”袁氏气得七窍生烟,手扬得老高,都带起了风声,就是没敢下去。
  是啊,面前这女娃说是她的外孙女,可外孙外孙到底还隔一个外字呢。
  袁氏松了手,狠狠得推了她一把:“行行行,你给我等着。”
  袁氏怒不可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张氏连忙上去给她顺气锤背。
  “扶我上房里躺着去,再给我冲一碗蜜水。”袁氏瞪了姜桃一眼,“我看见她就来气。”
  等两人进了屋,姜桃飞快的跑到她小舅的屋门前,趴在窗台前透过缝隙往里瞧,只听见里头传来张平震天一般的鼾声。
  姜桃没看见阿香,又顺着一排的屋子找,好不容易在杂屋外听见一声气若游丝的呼救。
  姜桃在门外小声唤:“舅母?舅母?”
  里头似乎听到了呼声,传来了几道应和的敲击。
  好在木门只上了栓,姜桃小心翼翼拔开门栓,恐防惊动了屋里的袁氏。
  闪身进去关好门,泛着霉味的屋里全是浮尘,乱七八糟的堆着些杂物,墙角搁着一张破木床,一个不成人形的妇人了无生气的窝在床上,腹上只盖了一堆旧棉絮。
  姜桃一瞧差点没呕出来,这哪里还是余氏口中那个贤惠的女子?连街上的乞丐都比她体面几分。
  走近去,又闻见一股子尿骚味,怕是已经被打得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