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他想见你
奇怪的是,黄键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申诉的念头,对面他们拿出来的证据全都认了,可对于为什么偏偏要选定我为目标,他却闭口不提。
他的律师是法律援助中心专门针对这系列案件的专职律师,见黄键如此,也无济于事,只好把念头打到我身上。我在两起案件中是绝对的受害人身份,按理来说不需要请律师。但检察院那边来往的咨询过于繁琐,干爹担心这会拖垮我,便为我请来了一位在北京叫得上号的刑事律师陈律师。
据我的律师所说,黄键向他多次提出了想与我见面的诉求,不过他都帮我拦截了。
“他见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给他资料帮黄键打官司吗?”
陈律师笑了笑,“我们律师行业中间的流程非常繁琐,委托人不配合,代理人的工作也很难进行,都是工作需要罢了。我听说孟律师近几年一直在研究无差别的杀人案件,所以这也是他这么积极为黄健辩护的原因吧。不过,据我们手里掌握的资料,黄键的行为完全明确清晰,并不属于无差别的范畴……”
陈律师一边说一边端着咖啡往前走了,而我只听到了部分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你要见黄键的辩护律师?!”
病房内,艾瑞克错愕的叫出了声。
“你小声一点儿,陆柏青睡着呢!”
我把刚给陆柏青擦完脸的毛巾扔在艾瑞克身上,没好气的说。
“他听得到才好嘞”艾瑞克向我翻了个白眼,往陆柏青的耳边凑了凑,“听到没有,你老婆疯了,要去见那个杀人凶手的辩护律师。”
“见一见又没怎么,我听说他在研究无差别,他手里的案子肯定比我在社会新闻或是网上看到的更全面更私密。”
“所以呢,你要用这个和他做什么交易?”
“都说了只是了解一下!”
艾瑞克对我的微怒视若无睹,“还有什么好了解的,你下半年就开机了,就算了解到什么又能怎么样?还是你以后也不做电影了专去研究那些杀人犯?”
“就是因为快开机了才想要抓紧一些的。”
“什么意思?”
我到艾瑞克身边坐下,鼓起勇气,向他开口,“艾瑞克,我再也不想当被害者或者被害者家属了。”
“所以呢?”
“所以……我想从专业的视角了解,我是真的真的,想把这个本子做好。”
它对我和陆柏青来说,都非常非常重要。
不管是受害者或是受害者家属,都是我和陆柏青再也不想充当的角色。
艾瑞克看我情绪低落,也跟着沉默起来。
突然,“滴”的一声响遍整个病房。
艾瑞克看着陆柏青的心电图,不可思议的笑了一下,“听到没有,你老公说让你去了。”
陈律师考虑到我现在的情况不能离医院太远,于是帮我们约了周围的一家港式早餐店里。
现在才是早上9点,正是上班高峰期,我从医院过来不过三分钟路程,来的比较早。点了一份早餐靠着窗外坐下百无聊赖观赏来往的人群。
大批量的小轿车驶入医院停车场,应该是医生们上班了,还有一部分女医生,下了车后急急忙忙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回过头从驾驶室的窗户上凑过头去和丈夫亲吻。
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陆柏青当时说羡慕别的男人喝醉了有女朋友照顾时的那种情绪是什么样的。
又驶来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车子停在我的正对面,下车的女医生我见过,是当时莹莹姐的主治医生。她下车后,后座的窗户也摇了下来,一位年迈的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尚不能走路的宝宝,婆婆抓着小宝宝的手,朝着车窗外的妈妈挥手再见。宝宝不受控制,摇了两下又把手缩了回来,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把车里车外的人乐个不停。
医生转身要走,婆婆也把宝宝抱了回来,正准备摇上两头的车窗时,看到婆婆的脸,我愣了愣。
是……关婆婆……
再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可不就是……杜大哥么!
所以……这位女医生原来是杜大哥的妻子,那天严森又叫黄警官老婆,所以那天在医院黄警官才会叫女医生老婆的。
“……你是……唐乙?”
发愣的间隙,一位身穿着西服,从容俊雅的男人走到了我面前。看他这风采卓然的气势,应该就是那位孟律师了。他年纪应该和我不相上下,这个年纪在律师界能够独挡一面应该算是非常优秀的人了吧。
“您好,孟律师是吗,请坐。”
他略微有些局促的在我面前坐下,但是眼睛却一直放在我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惊喜过后,又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黯然。
总之,这短短的几秒里,我因为这个男人表达出来的复杂情绪弄的捉摸不透。
原本以为他作为黄建的辩护人,我们双方的立场理应是非常对立的。可在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交谈中,我却发现,他对于黄键本人的兴趣似乎要大于黄键涉案的性质。
“我这边所了解的到信息是我的委托人长时间处于一个所谓‘被打压’的状态,他耗费三年时间透支自己的精力创作出来的‘武动天下’被以前的公司高层以不正规的形式低价买断,我很有理由怀疑,这是导致他精神受到创伤最主要的原因。”
“孟律师,我觉得你还需要对这个行业多些了解,如果你对比过黄键的剧本和云成集团出品的‘九听’系列就能够知道,这只是黄键为自己的无能找的一个宣泄出口。他因为什么事情导致的精神问题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这个和我并无任何关联的人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而且他选择了伤害无辜人的激进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就意味着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孟律师的话让我忍俊不禁,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似乎……找到黄键事因的根源,这要比黄键因为这起案件得判多少刑罚要有意义的多吗?”
他的一番话让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在开玩笑吗?”我摸着自己脖子上已经被抚平的伤口,一字一句,“四年前,医生告诉我,黄键的这一刀如果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大动脉。四年后,我的未婚夫,因为黄键,就这么躺在医院里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承受这一切我无话可说,可事实就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未婚夫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今年才23岁,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和人生,我们本来准备今年结婚的。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担黄键郁郁不得志的后果?”
我的一番痛彻心扉的言论,让孟律师因此沉默了许久。他脸上似乎写了一些难堪。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中间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叫做罗楠。他以师父的名义在你11岁的时候养育你,一直到现在,而他因为涉及到云成集团内部的税收风波而被查办,目前还在拘留所等待诉讼?”
“我说过了,黄键的问题是内因,这和我师父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和‘武动天下’和‘九听’就是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两个东西。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着手处的话,我建议你多去找黄键的父母或是他年轻时候的朋友同学们,这会比你来这里和我聊这些有用!”
“既然你不认识黄键,你刚才也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参与过‘九听’整个项目,那你为什么能够肯定这两个本子没有关系。”
“我能这么说,就代表我有证据能够证明,但这些和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是要把问题锁在黄键与云成只见的牵扯上,恕我没办法继续了。”
我说着,就准备从位子上起来,孟律师迟疑的一番话,却让我不自觉定住了脚步。
“黄键对罗楠的恶意不会毫无缘由,况且……他们现在关在同一件监狱。”
“……你什么意思?”
孟律师从我身后站起身,系好西装上的扣子,不慌不慢的走到我面前,“我可以让你和罗楠见一面。不过……你需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委托人在昨天向我提出了要求,这也是他被拘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
“什么?”
“他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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