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不甘心

  莹莹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我刚有些错愕,她急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对我做了一个“嘘……”
  门口的声音再次响起,是黄警官,“唐乙,差不多了,吴医生跟我说病人需要静养,你这样会耽误她康复的。”
  我刚要说话,莹莹姐对她笑了笑,“警察同志,我这个妹妹是个演员,她工作忙,我们好久没见了,她明天又要进组,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我想跟她说说话。”
  她的话让黄警官感到些许尴尬,毕竟……他们确实没有权利干预亲友探望莹莹姐,要求如此强硬,确实不太合理。
  可莹莹姐要求如此强烈,我生怕被黄警官察觉出什么来,而她又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留给云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莹莹姐,没事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认识黄警官,正好有事儿要跟她说。”
  在莹莹姐一片错愕的眼神中,我走向了黄警官,把她带到了门外。
  “怎么了,什么事儿?”
  “黄警官,我上次去派出所碰到森哥了,他说……黄键还没找着?”
  果然,她噎了噎,“……嗯,黄键这估计研究了不少刑侦案例,拥有反侦察能力,我们找他很费劲儿。”说着,她看到我脖子上完好无损的皮肤,愣了愣,“你的脖子……”
  我笑了笑,“我现在好说也是个明星,还是会臭美的。”
  她见我如此坦然,也笑了笑。
  “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这个案子……你们还查吗?”
  “当然要查!所有对社会存在威胁的危险分子,我们都要杜绝!”黄警官非常激动,正气凛然。
  “哦,我是想说……我四月份刚回国的时候在北京办了一场首映会”
  我把首映当天遭遇的变故还有我的疑点全都告知了黄警官,随后,面露难色,“事情一发生,我就去派出所找森哥了,不过……他当时好像挺忙的,然后说我这个不能作为证据,贸贸然出动人去查也浪费警力。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想想……还是觉得挺害怕的。”
  “老严真这么跟你说的?!”
  “嗯”
  “这个老严!”黄警官在原地气的直跺脚,“我看他就是觉得黄键这个案子不大捞不着油水,开始给我搞腐败了他!”
  黄警官对严森的称呼已经不止是熟稔这么简单了,四年前她还只是严森的一个手下,尽管合作多年关系变铁,也不该是这种语气,毕竟当着外人的面。
  低头看到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别担心,我这就回所里和老严了解情况!”
  她也是个憋不住的急性子,嚷嚷两句就要动身,我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我陪我姐姐再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她头也不回的挥手道,“行你们聊吧,我同事在这儿,你们有事找他!”
  “哎!”
  门口的警察看我的黄警官的关系应该算得上熟识,便也没做阻拦,别过一旁让我进了去。莹莹姐见我又重回,脸上有些意外,但也没过多询问,拉着我坐到她旁边后,我开口便问道,“莹莹姐,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具体是想说什么?”
  她失意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小半生走来,别人对不起我的多了,但我唯一对不起的,应该就独你一个了吧。”
  她说着,抬手擦了擦我脸上那道小小的疤痕。
  这几天太过忙碌,每天不是在打电话周旋就是赶在托人找关系的路上,我好几天都没化妆,这道疤,也就这么坦然的挂在了脸上。
  “所以……你早就知道近南的事?”
  她放下手,转头看向了窗外,“怀疑过。”
  为什么只是怀疑呢,迟钝如马一瑞都能迅速捕捉到那孩子身上的疑点,难道正如老祖宗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还是……始终狠不下心去确定?
  毕竟那两个人,一个是她枕边人,一个又是她亲身妹妹,无论哪一方,都足够将她推向致死的边缘。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弟弟叫唐近南?”
  “……嗯。”
  她笑了笑,有些绝望。
  “所以啊,每当我怀疑的时候,想到这孩子的名字,觉得就算他们俩都骗我,罗楠顾忌到你……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儿上,是我低估他了。”
  她这话莫名在我心口上掐了一爪。我很想替师父向她道歉,但自己又没有这个立场,因为就连我都忍不住想去指责他!
  直到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那年爷爷寿宴上,马一瑞放出混淆我和师父关系的视频时,就连干爹都不信任我,但是莹莹姐却说你是罗楠教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这些背叛她的,都是她的至亲,和曾经无条件信任的人啊!
  “他们兄弟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联起手来狠辣到连枕边人都骗,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成还深陷旋涡,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难说,但不管熬得过熬不过,都有一场硬仗要打。公司亏空成这样,莹莹姐或许还要被动背上债务……这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上这样一个男人。
  见她许久不作声,似乎也迷茫着。连以死解脱都做不到,接下来该是何等令人窒息的人生啊。
  “莹莹姐,离婚吧。”
  她眸光闪了闪,错愕的看向我,“我不离婚,他们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难道还要让我体面退出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吗?”
  我摇了摇头,“他们聚不起来的。程伯伯和程伯母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许晚晚。”
  “可是她有儿子——”
  “在他们眼里,那只是程大哥的儿子。程家这种家庭,如果接纳了许晚晚会遭到怎样的嘲笑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你觉得程伯伯会受得了?如果这个女人只是普通的第三者可能有希望,但她是你妹妹,就光这一点,就完全没可能。我知道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也知道你委屈。但是报复了他们你就能快乐吗?让许晚晚去当这个怨妇吧。你不要去和他们破罐破摔,他们不值得。陆柏青跟我说,人一旦对自己宽容,就没有人能为难得了你。我们明白的太晚了,活的通透的那些人,早就不知道到哪儿潇洒去了,你看瑞瑞,她多酷啊。莹莹姐,放下吧。不为他们,只为自己。”
  我这一番话似乎戳到了莹莹姐的某一处,她痛哭流涕将我抱在怀里,哭着敲打我的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她憋闷已久的心里话终于宣泄出来,也将我带入了那份窒息的绝望中。我哭着回报住她,这时候能给她什么安慰呢。如果是马一瑞,我肯定会建议她不让那对狗男女好过,一定要报复回去,不用我建议,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但我们都不是马一瑞,我们都缺乏那份潇洒和勇气,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对自己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