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玩个游戏

  半小时后,警察冲进后台,将我们剩余的人口撤离。我走到外面时听说罪犯是独立犯罪,已经自杀在酒店房间里。
  还好ea没有事,但是brian……
  我拉过ea,试图安慰她,她回应我的却是一个耳光“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可以把brian带进去的!”
  我被打懵了,陆柏青走上前将我护在怀里,一脸愤怒,“你搞清楚,如果不是她你早就跟着一起死了!”
  cary也走上前来“ea,她是为了你好,当时情况这么混乱,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她第一时间拉住你让你躲过枪击的!”
  ea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着brian痛哭。
  之后的时间里,ea和一众死者家属陷入了永无止境的与政府讨回公道的循环中。
  这种随机杀人事件,孑然一身的罪犯第一时间自戕,政府除了尽快帮忙追回保险之外,也无能为力。
  在美国警方安排回波士顿的大巴车上,陆柏青悄无声息的又坐到我身边,面对我的指控,他一脸坦然。
  “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
  “我说了,来找你。”
  然后他就找到了波士顿,又跟着我从波士顿转移到纽约。
  认识李明亮是在我发现身份证和护照丢失的那一天,那也是我在酒吧上班的最后一天。
  美国进入国丧,这段时间里禁止所有娱乐场所营业,聚众欢聚,酒吧也被勒令停止营业。
  再次经历一场大灾难,我的状态平和的不得了。只是没有身份证,没有工作,我想我必须要回国了。
  “我陪你去大使馆挂失,在那里你应该就能把手续补齐”
  陆柏青追到酒吧里,拉住我。
  “不用,我想过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总不能在酒吧打一辈子的工。”
  陆柏青倾身,两只手杵在桌面上,眼睛躲在镜片后面闪烁着光芒“我可以养你”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一个穷学生,拿什么养我?”
  “我早就修完了大学的课程,现在已经在工作了。”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我把牛皮纸箱封上胶带,所有都完工以后,我把手里的剪刀重重的放下,杵在桌面上,看着眼前这个俊朗依旧,却已经被风霜打磨掉稚嫩的男孩儿。
  “陆柏青,反正我都要走了,临走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他的目光显然有些退避“什么?”
  “当初你生那么大气,我给你发了一年的邮件都没有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朝他逼近,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他。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惜的问。不珍惜我的人我也不稀罕。”
  说着我抱起箱子推开他往外面走去。
  “我在找你!”
  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直在找你。”
  我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别样的触动,但很快又被掩盖过去,顿了顿,我转过身去。
  “你不用找我,我一直活在光下。是你们一直害我在找,现在我不想找了,我很累。”
  陆柏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泛起一丝血色“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躲开他的手,把头转向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不用,我不需要你了。”
  在我被愧疚折磨的那段时光,你的视而不见,你的冷酷无情,我见识够了。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似的,我停下脚步“对了,最后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希望你不要把遇见我的事情告诉艾瑞克,我还想安安静静的多活几年。当然,你也别以为能用这件事情威胁我。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们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走到小区楼下时,我看到一个老者在楼底下抽烟。我看他的身影过于熟悉,于是猫着身子朝他探过去。不等我先问候,老者在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我。
  我疑信参半,“您是?”
  老者笑了笑,“孤僻老人。”
  我笑了,“真的是您。”我说着来回打量了一下他的容貌,一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与您见面。”
  老先生打量了一下我手里的东西“酒吧主播不准备做了?”
  我局促的笑了笑“对。”
  “下一步什么打算?”
  “可能要回国。”
  老者看了看我,目光蓦地变得深沉,“看来中国聋男孩儿并不是那么需要孤僻老人。”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中文感到诧异,还没从这份惊愕中走出来,他朝小区里示意了一下“不请老人进去喝杯茶?”
  我局促的挠了挠脑袋,“我这里只有咖啡。”
  “ok,美式,不加糖。”
  “好!”
  把他带进房间里,我对我住处的简陋感到局促,重点是,这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没关系。”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毯子上曲腿坐下。
  我把咖啡端到简陋的小桌子上,脸上的尴尬迟迟没能消去,“我记得我讲《铁道上的中国聋男孩儿》的时候您并不在啊。”
  老先生事先喝了一口咖啡,润了嗓子后方才开口,“哦,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和leo就已经交了朋友。”
  “啊?”我愣了,主要是leo一直没跟我提过这个事儿,还一直打趣我。
  诡异的事情是,我越看这位老先生越觉得熟悉……
  “我们之前见过吗?”
  他轻笑一下,笑的十分诡谲,十分高深莫测。
  “严格意义上来讲,并没有,但我对你很熟悉。不好奇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吗?”
  “……哪里?”
  “我去北京,参加了一位好友新电影的首映。那部电影历时四年,在大理杀青后终于在这个夏天跟大家见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说的这部电影是《太阳下》,您的这位好友是……马学良?”
  老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
  但我却凌乱了。
  70岁左右的年纪,中国人,南方口音,在美国定居,认识马学良……
  “您是李明亮导演?!”
  唯一拿过奥斯卡的华人导演李明亮?!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却坐不住了,防过了陆柏青,没有到还有一位在这儿等着我呢!
  “您没有把碰到我的事情跟他说吧?”
  “有什么干系吗?我并没有发现他们失去了你之后生活有任何异常。”
  我心里被一种情绪装满,但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或者应该说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因为那是一种——心酸。
  不对,唐乙,你早该看清了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眼看向李明亮“那是当然。”
  李明亮的脸躲在咖啡杯后面得逞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从来不会干扰任何人破茧成蝶,涅槃重生。”
  “什么意思?”
  “听说你的身份证和护照丢了?”
  “对”
  “这是一个好机会,敢不敢陪我玩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