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忌日这天的毕业典礼

  又一次历时三个月的拍摄后,南沙群岛终于杀青,我和师父直接回了成都,准备毕业答辩的一系列事宜。艾瑞克不要脸的跟了过来,我冷清了一年的屋子又热闹了。
  5月1日。
  这对我来说是最为特殊的一个日子。
  今天是我父母去世10周年忌日,也是我毕业作品在学校展映的日子。刘雨晨十分给面子,特地从北京赶过来参加我的作品展映。
  除了刘雨晨,刘辉安老师和王师傅等人都前来捧场,就连马伯和雪姨也来了,不过比较低调。
  我的后援阵容可以说很庞大了。
  借着我片子拿奖的噱头,学院办了个小电影节,请来了省影协的不少元老,我们学校是综合大学,艺术专业从来不受重视。看着这往年都没有过的阵仗,我突然有种给我们专业扬眉吐气的自豪感。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这部片子放映我依然是感触良多。这一年来,我不断的在各种剧组里穿梭,可最快乐的时光依然是在农村里冻得迈不开脚的那个星期。
  我这么说的时候台下都哄笑一片。我把几位老师和参与工作的几位师弟师妹一起请上台,当然也少不了方闻啦。说了好多感恩的话,也分享了许多我们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儿。看着整整齐齐的大家,我突然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在我的路上遇到你们。电影是一门有魅力的学科,影像是一种具有公信力的语言,每一位电影学者都应该肩负这种使命感。感谢各位老师四年的教导,感谢诸位同学四年的扶持,我会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坚持的。”
  说完台下一阵欢呼,我自豪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隐约像是看到了陆柏青,有些晃神。
  不过我应该是看花眼了,陆柏青这个死没良心的,他才不会来呢!
  我把话筒依次递给刘辉安老师和王师傅。
  很多影协的老师都认出刘老师来,连绵不绝的给他鼓掌。
  “唐乙当时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我们市的话剧艺术确实不怎么普及,有了电影以后,我觉得很庆幸,庆幸这门艺术的大众性和普及性让它传播了我们最冷门的表演艺术。我老头子在这个岗位上打磨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半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还能在这么权威的电影节露一次脸,死而无憾了!”
  刘辉安老师说完轻轻向我俯了一下身子,我赶紧90°鞠躬还礼。
  王师傅接过话筒,台下电视台的人们又是一阵欢呼。
  “第一次见到唐乙还是在前年的校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小小的,却这么有能量。校庆已经让大家惊艳不已,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在柏林抱一个大奖回来。学校的荣誉,大家的荣誉!”
  我没想到他们上来都是说一些场面话,局促的不得了。到方闻接话筒的时候,我赶紧朝他挤眼睛,暗示他不要再给我戴高帽。
  方闻清了清嗓子:“唐乙是我的贵人,没想到能参与到这种大制作中,像是躺着荣誉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样!”
  台下笑倒一片,我也忍俊不禁看着傻乎乎的方闻。
  “不管怎么说,也算给学校争光了。感谢学院的培养,感谢几位老师四年的教导,也感谢同学们的帮助,大家同窗一场是缘分。就像唐乙说的一样,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让我遇到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给了方闻一拳。方闻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我这哥们儿怎么样?”下了台,我趴在师父耳边小声问他。
  师父默了默,“看起来傻乎乎的,不太靠谱。”
  我急忙否认“没有!他干起活儿来可负责了!”
  师父笑笑“让他跟在雷杰身边学学吧。”
  我大喜“谢谢师父!”
  方闻今年研究生没考上,一定也在考虑出路,我先问过师父再去征询他意向也来得及。
  所有作品展映结束以后,班上同学在伴奏和主持人的邀请下走上台毕业生合影。
  我本来没有太大的毕业感触,此时此刻在音乐的渲染下也颇有几分伤感。活动走向尾声,看客已经离场,家属们都纷纷上台给自己的孩子送上鲜花,然后在同学的帮助下合影留念。
  5月1日。
  对于这片土地同样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爸、妈,我大学毕业了,你们看到了吗?
  很多女同学都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哭泣,我有些艳羡,又有些心酸。可惜我的爸妈再也不能来了。
  “唐乙!”
  我穿过喧闹的看台,看到方闻正向我走来,李梦雨站在他身边,而他的身后,藏着一个根本藏不住的花束。
  我鼻头一酸,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呀!”
  说话间,眼圈也有些热,我回过头去,把所有的情绪埋藏好,才又转过头。可当方闻的花送到我面前时,又不争气的红了眼睛,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带了鼻音。
  “方闻你个臭小子,到底想干嘛!”
  我微怒道。
  “毕业快乐,唐乙。”
  “毕业快乐,学姐!”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的情绪就快破膛而出。为了不哭出来,我粗鲁的接过花,在方闻身上打了一拳,“你真的很烦!以后别再给我搞这种事情!”
  方闻被我打得跳起来:“毕业嘛!我作为班长,总要做好扶贫表率。”
  不等我说话,李梦雨恶狠狠的又踢了他一脚:“你会不会讲话!”
  我们打闹间,师父已经缓缓的走上台。他迎着光,宛如一个从天上降临的神。这个神已经从少年蜕变到成熟的模样,可依旧那么英姿焕发,气宇不凡。
  我站在原地,等着师父将花送到我怀里。他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终于毕业了,再不毕业,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他话音刚落,我钻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师父……”
  我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师父回抱了我一下,正要说什么,马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头!”
  我回过头,他和雪姨也站在灯光下,就离我不远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刚刚失落的情绪全然被一种称之为“满足”的东西代替。
  “干爹,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