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惨烈的告白
秦晓晓正在给一只路边的流浪猫喂食，灰色绒毛的小猫在她的手边欢快的吃着面包，她将手里剩下的面包都放在它的面前，“慢点吃啊，小心别噎着。”
她身旁的乔洛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悸动，他突然好想变成那只猫，能被她温柔的凝视着。
“乔洛你看，它吃的多开心啊。动物就是容易满足，只要有吃的就可以顽强的活下去。”她说的一脸羡慕，有时候活着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奢望。
乔洛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沿着梧桐树的阴影一路向前。穿过一段树荫遮蔽的地方，在要过马路的时候乔洛突然拉了她的手，阳光下她因为微眯着眼所以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拉住她的那只手异常坚定，带着一丝执拗与力道。
然后她听到他用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对她说：“晓晓，我喜欢你！”她抬起头来，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可是阳光太盛她看不真切。直到那只手拉着她缓缓的走过红绿灯然后停下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他的手指紧紧的环绕着她的，他在树荫下朝她笑，倨傲的神情带着一丝温柔，如午后的阳光。
乔洛的笑从来都是邪气的，痞气的，酷酷的，他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让人觉得坏坏的帅气。可是唯独没有此时倨傲中带着温柔的神情，他从来都是自尊霸道的面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在梧桐树的阴影里微风习习，手指缠绕间透着一抹温热。她的脸浮上了一抹红云，想要挣脱他的手。
往日桀骜不驯的他今日透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眼眸幽深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我喜欢你很久了，准确来说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的笑，喜欢你所有的一切。”空气都静止了，秦晓晓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的不知所措，她想告诉他，她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只有苏沐西。
可是，他看到他眼里执拗的星辰，亮亮的闪着微光，她有些不忍。
“你明知道我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为什么还要在我这里浪费感情呢？”她终于深呼一口气，目光直视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动容而狼狈。
她的话果然让乔洛脸色一变，他眼里的星辰渐渐散去，只留下一抹黑。他的脸也变得苍白，看着她的表情充满了痛楚，然后她的眼里也染上了痛楚，再也无法褪去。
“可是，晓晓我真的很喜欢你，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救你？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他如同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般无措，可是他已经是大男孩了，他无法像孩子般哭泣和宣泄。
于是他的眼里盛满了悲伤，像海水淹没头顶般无助，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直到，“痛，乔洛你快放手～”她的痛呼声唤回了他的意识，他放开了她的手。
秦晓晓抽回手看着手指微微发红，直到它们恢复原样才抬起头来，而她的心也恢复了平静。然后她眼含笑意道：“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说好去书店的吗？”
乔洛怔怔的看着她，她眼里的笑意像阳光般明媚，她的手挣脱开来，已经向前走去。
书店在学校后面的一条街上，因为放暑假的原因人并不是很多，她和乔洛在里面各自拿了书便静静地看了起来。书店是一位老奶奶开的，六旬模样。据说这间书店已经开了二十多年了，很是有些年头，书店的牌匾是老式的木匾，上面用墨水写着几个大字作为店名。
闲暇时他总会来这里看书，这里面的书很多都已经微微泛黄，除了售卖的参考书习题一类是崭新的，大部分书都可以供大家。
乔洛说这些的时候秦晓晓只是一脸好奇的听着，直到今天真正跨进这家书店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知识的海洋，老人家的店虽然不大，但到处都充满着书香满溢的文艺气息。
有人推门进来，门口的风铃就会闻风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颇有一番故人归来的意境。
秦晓晓倚靠在书架旁，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当她抬起头来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时，才发觉乔洛手里的书已经掉在了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熟睡的脸上，洁白的能看见血管的脸上藏着一抹浅浅的忧伤，他的眸子闭起来的样子没有了充满侵略的目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精致的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大男孩。
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大男孩而已，只是他睁开眼时的倨傲霸道让他看起来略显老成，但他毕竟只是个少年，一个失去唯一亲人，孤苦无依的少年。
她看着他的眼神染上了一丝心疼，风铃突然发出了一阵动人的响声，乔洛在一汪清泉中醒来，然后眼里便爬上了秦晓晓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并不理会进来的是谁，乔洛定定的望着她道：“你在偷看我？”
“谁偷看你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她的话引来乔洛的一阵笑声，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他的当。
可已经晚了，少年眼底含笑的看着她，“秦晓晓，你是不是喜欢我？”
“才没有。”她笃定的话引来他突然凑近的脸。乔洛的眼里含着一丝情愫，“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一点都不。”她斩钉截铁的说完起身出了书店，带起的风让风铃又一阵叮铃铃作响。
她站在门外，看着乔洛一脸沉默的站在老旧的书店里，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秦晓晓说着迈步朝前走去。直到走出很远，也不见身后有人追来，她的心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像下过雨后湿漉漉的天空。
而就在她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她听到一道急促的呐喊声，“秦晓晓～”
她茫然的回头，才发觉一俩忽如其来的大卡车朝她奔来，带起的尘土撒满了她的脸，她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看见一个坚毅的身影朝她奔来，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视线模糊的一刹那，她看到一脸温柔的乔洛在对她笑，这是她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秦晓晓听到妈妈在叫她，爸爸也在叫她，她想要拨开迷雾找到出口，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出不去。
醒来，一片洁白中映入了邹女士的脸，看着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闻着房间里的消毒水味，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可只是一瞬，她突然有些着急起来，“妈，乔洛呢，乔洛在哪？”
邹女士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秦晓晓已经下了床，伴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爸爸稳稳的扶住。
“晓晓你先别急，你听我说乔洛那孩子为了救你受了伤，现在正在隔壁病房住着呢，等你好一些了再去看他也不迟。”
秦晓晓将信将疑的被扶着躺在床上，面对着洁白的病房洁白的床单有些发愣，她记得很清楚，当卡车朝她驶来时有人将她推开，那个人是乔洛。她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给了他那样的勇气，为她甘愿冒死的勇气。
等她好不容易趁爸爸妈妈出去的功夫偷偷跑出了病房，找到乔洛住的病房时，她握住门把手的手有些颤抖，她怕看见四肢不全伤的很重的他，她怕再也看不到他那深邃的眼眸，她正犹豫着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乔洛坐在轮椅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她，有些着急的目光上下打量过后总算呼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你没事。”听到这话的秦晓晓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他一脸心疼，“是哪里疼吗，我去叫医生。”他说着便划着轮椅朝外驶去。
身后传来秦晓晓哽咽的声音，“乔洛，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你怎么样了，到底伤到哪了，怎么还坐上轮椅了？”她一脸焦急的问道，胸口一股疼痛袭来，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的脸色苍白，短短一天原本就单薄的身躯在病号服里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乔洛不忍她着急，忙道：“我没事。”
“真的吗？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秦晓晓自责的看着他，胸口的闷痛感越来越强烈，直到她有些踉跄的坐倒在地上，乔洛才察觉她的不对劲，“医生，快点……”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时，便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而乔洛也在她的床旁边默默的望着她，她有些无力的冲他扯出一丝笑意。
乔洛的心里仿佛有海风呼啸而过，带着浓浓的忧伤，他的眼眸里染上了一种难以自拔的痛苦，于是她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
“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了。”秦晓晓说着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邹爱梅和秦明豪看的心中发酸，再次默默痛斥老天的不公，为什么要让他们乖巧懂事的女儿承受这些，为什么不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病房里顷刻间寂静无声，直到乔洛一脸坚定的说：“晓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邹女士也适时的抹干眼角，朝秦晓晓道：“晓晓，你饿了吧，妈妈回家给你做饭去。”说着拉着还在沉默的秦明豪一起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乔洛两个人，她想要坐起来，不想全身竟没有丝毫力气，还是乔洛将她扶住，并给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好让她靠的舒服点。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半晌后她开口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苏沐西知道我的病。”
在她提到苏沐西的时候，乔洛的心像是被泡在了醋里一样，微微泛酸。但他还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他并没有问她要多余的解释，只是一副懂她的样子答应下来。秦晓晓心里满怀感激，抬头便看到他眼里的心疼和落寞。
她想，她注定是要辜负他的，那么便让她用最后的时光来报答他吧！
当飞机从蔚蓝的天空降落，苏沐西在下了飞机的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了秦晓晓。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明明前一天他还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他今天回来，半个月不见他真的很想她，此刻的他只想将她狠狠的拥入怀中，掐掐她的小脸摸摸她的头发。
可是一切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当他一路赶回家再次拨打秦晓晓的电话时，电话那头出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晓晓她不想接你电话，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乔洛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而他的身旁坐着一脸茫然的秦晓晓。
“乔洛，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的眼里闪着泪花，鼻子红红的，像极了苏沐西送给她的圣诞老人。她虽然嘴里说着不确定，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当她做出这样决定时就无法再回头了。
横竖她都不会陪他走下去，与其让他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不如就让他恨她吧。
乔洛眼里溢满了苦涩，她终究喜欢的人不是他，她就没想过，如果她离开了知道真相的他有多崩溃和难过吗？想到这他的眼里染上了浓墨般的颜色，似要将他吞没。
另一边被人挂断电话的苏沐西一脸阴霾的看着手机，直到黑下屏幕来。他想了想决定去秦晓晓家一趟，将给她带的礼物送过去，顺便看能不能碰上她。
刚到她家楼下便碰上了准备去医院给秦晓晓送饭的邹爱梅，邹爱梅看到苏沐西时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虽然晓晓对她嘱咐过不能将她的病告诉苏沐西，但这次她出车祸的事却是不必要瞒着他的。
心底思量间苏沐西已经同她打了招呼，“邹阿姨好，请问晓晓现在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看他一脸的不知情，她就知道晓晓并没有告诉他她住院的事。
“她住院了，发生了点意外，幸好乔洛那孩子当时和她在一起这才救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沐西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怔住了，半晌他缓缓开口：“你说什么，晓晓住院了？”
“是啊，她没有跟你说吗？这两天她都在医院住着呢，还有乔洛，为了救她都受伤了也在医院住着呢。不说了我要去给他俩送饭了，你要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她吧。”邹女士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深沉的苏沐西。
良久之后，他感觉天色变得阴沉，一滴凉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看去，蔚蓝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