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放下

  梵子琛也加了进来,阿伯瞧了他一眼,自是认得他是六皇子。
  还在疑惑他与沐灵的关系,便被沐灵催促了声。
  阿伯有些无奈,木板上已有沐灵糟蹋的很多坏饺子了,可她偏偏不死心的想要学会他。
  梵子琛跟着阿伯学了一遍,便得心应手的包着。
  沐灵看着他,觉得自己愚笨的很。
  许是身边站的是他的缘故,沐灵总是静不下心来。
  “阿欢,我来帮你和馅。”沐灵走到另外一边,却见阿欢冷眼瞧她,最后没由来的说了句气话:“沐灵,你就是不长记性!”
  阿欢好似更加讨厌梵子琛了!
  沐灵见他这般气恼,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她愣在那,只是瞧着阿欢,等着他说下去。
  可阿欢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气,无可奈何道:“我来教你。”
  两人尴尬的立在廊下,不做交流。
  阿欢心里越加气闷,沐灵怎么就那么木鱼脑袋?梵子琛既已有家室,她又何故这般让自己卑微?一而再再而三的任他作为?还有那梵子琛,何故再来撩拨?
  冬至的那顿饺子,阿欢吃的很憋屈。即使是梵子琛包的好看饺子,他也是岛得稀烂,混着饺子汤喝下。
  一美在府上等了很久,梵子琛都没回来。她是个欢脱大条性子,却不是不知廉耻。
  她跟着梵子琛,不过是少女的怦然心动罢了。现今不管怎样,他都是这般心念于沐灵,那她,也没必要总是这般的糟蹋自己。
  饺子冷了,外皮也硬的很。一美大口的,夸张的吃着、最后眼泪和着饺子馅咽下肚里。
  那天,好似谁也没能好过。
  梵子琛再回来时,一美已收拾好了行囊。她当初既能抛下一切一股脑子的想随她而来,现今受了伤,自然也是放手放的释然。
  梵子琛不知该如何拦着她,告诉她九全已逝之事。可一美似是铁了心,非要回去一般。
  已到了无法拖欠的地步了……
  梵子琛说带她去瞧一个人,一美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墓上的字她认得,唯认得的字里其二罢了:九全。
  她吃惊的捂着嘴,眼里蓄着泪。仰头看着梵子琛,想听他说些什么。
  可梵子琛又只知九全是命不久矣的人儿,要怎么解释?
  一美难得的沉默,梵子琛站在她的身侧,为她披上披帛。
  梵子琛突觉,好似从梵子黎走后,他身边之人总是在一个悲戚的世界里,他亦然。
  一美后了悔,总感觉自己是不该就那般离开他的。
  关于感情的遗憾,
  有些人是无奈为之,比如孙亓;
  有些人是故意为之,比如顾亦初;
  有些人是糊涂为之,比如一美。
  人生里的千百种苦难总在找一个姿态追上你!
  仿佛是看了太多的这般遗憾,梵子琛只觉世事无常……
  梵子琛未曾料得,某一天里他会这么赤裸裸的告诉一美这件事,而一美也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悔过当初!
  颓废够了,一美还是一如既往的活着,还在那个院子里,只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她上学堂,画师说她现今这般安稳,他都不习惯的很。
  她去解释,阿欢远远瞧见她的暗淡眸子,竟以为是瞧错了人。
  到底谁才算是一美的良人?是伴着长大的九全?还是女儿心思里的梵子琛?
  赵漪近来来的愈加勤了,见一美总焉着性子,便也识趣的不多叨扰,只是缠着梵子琛带她去狩猎。
  梵子琛坐在案牍前,在给大臣回着信。眸子都未曾抬过:“你兄长怎么同意你来我这?”
  “还不是我寻死觅活,他们拿我没办法。”赵漪仰坐在他前面的木椅上,脸上还带着炫耀。
  梵子琛轻声嗯了一声附和,心思并不在她身上。
  “你何时陪我一同去狩猎啊?”赵漪站了起来,似是有些撒娇:“我们不是每年都去的吗?你去年就未曾陪我。”
  梵子琛手中的笔一顿,以前……
  那应是梵子黎还在的时候。
  现今倒是没了兴致了……
  “等到川王后生辰纲过后吧,近来诸事繁忙,许是没有时间。”梵子琛又动了笔,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则是惊涛骇浪。
  “那行,说定了!”赵漪俏皮的伸了手过来,梵子琛无奈放下手中的笔,伸出手同她拉勾。
  “那我不打扰你啦。”赵漪又坐回了木椅上,等的久了也是无趣的离开
  梵子琛将手中的信递与身边小厮,那人会意出门。
  难得有了累的感觉,但大抵不算是好事。梵子琛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
  余光看见赵漪坐过的木椅,倒是闭上眼睛更是烦忧。
  他又怎不知赵玟之意?不过是投好示诚罢了。
  可赵玟向来宠爱赵漪,不然也不会放纵她同他与梵子黎走近这么多年不曾阻拦,而自己则是避嫌着慢慢同他们疏离,一力承担着赵漪任性犯的错。
  可,现今又是为何这般?
  明明他可以将赵漪勒令在家让他们不再相见,依旧自保的做个局外人。
  川王后不会动他,他不是不知道,若是怕他在这场博弈里占了上风对他不利更是胡诌。
  究竟是为何挑在这个节点上?
  梵子琛从未将赵玟与沐灵联想在一起过,从未将那人的病弱身体同沐灵的练蛊手法同时思量过。
  只是,防备些最好。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的晚,就连川王后生辰到时,都没见过一星半点。
  原以为可以踏雪寻梅,有个好意境的,现今只有寒风刺骨的吹过。
  大殿的门未曾关上,寒风猛地吹进来卷的有些官员的帽子都飞离头顶了,殿上乱作一团。
  川王后面色不悦,命人将门关上。
  她思量的不过是官员时不时出来拾捡官帽,显得滑稽无礼罢了,却未曾考虑身边瘦骨嶙峋的川王的虚弱身子。
  所有的情谊大抵在这后宫较量里都磨灭尽了吧。
  “吾等祝川王后寿比南山,川王与天同齐。”
  到底是摸出了川王后的性子了,连称谓都放到了川王之前。
  “平身。”声音洪亮且气势滂沱,跟以前的温婉样子没有半点相像。
  “歌舞起。”身边大监喊了声,门口又有小厮想下传去。
  从大殿的里间出了身着华服的曼妙女子,她们跳了金缕衣,是梵子琛的生母以往年年为川王生辰祝贺跳的那只。
  领头的,竟连衣衫都是直接穿了一模一样的。
  若是他的母妃衣衫未曾被焚尽,想必堂下人定是要穿着死人衣裳来舞一曲的。
  堂下众人脸色皆变,多是不敢看的。老臣们更是叹息着,觉得荒唐不堪。
  梵子琛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还是温润的看了整场。
  其间有川王喉间带着痰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这一场胡闹,究竟刺进了谁的心里?梵子琛……还是川王?
  没人会去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