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冬至
那些狡诈的嘴角,恐怖的铁器,诡异的声音,无一不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着,仿佛要把人磨疯了一般。
外面好像又有脚步声了,猫叫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近了,背上沁的水好似越来越冰了……
一步、两步、三步……
逐渐靠近,门吱呀打开,沐灵惊醒坐起。
原是那夜睡了过去……还是昏过去的?
沐灵想不起来,自然也是不愿想起。睁着无声的眼睛,瞧着头上的床帘,上面有只蚊子,这个季节,很少见了。
沐灵逼迫着自己别再回忆,耐下性子数着蚊子腿。偶尔那些画面又上心头,她便用指尖掐着手心,让自己好过些。
许是那日哭的太厉害,现今看了不久眼睛便疼得厉害。
强撑着,费力的,让自己忘记,忘记……
阿欢推门而入时,惊了那蚊子,沐灵眨了眨眼,便再不见它。
“你醒了?”阿欢瞧向沐灵,语气里激动的很。
沐灵没有力气答话,只是轻微的点了头。
“那快些起来喝些粥吧,你都睡了两日了,别坏了身子。”阿欢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木桌上,过来扶她起身。
沐灵背靠在墙上,好似真的太久没吃东西,现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阿嬷说刚醒还是喝白粥的好,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同房里的阿伯说,让他待你养好身子便给你做。”阿欢极力让自己轻松些,说话的语气比往日夸张了不少。
沐灵只是端着白粥自顾自地吃着,可她的一口白粥在嘴里,能置放好久才咽下去。
阿欢看着她,眼里皆是心疼。
原本还觉得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现今倒是像是十恶不赦一般。
“我将猫崽送了人,日后我也不养了。”阿欢瞧着沐灵的脸色,见她并未入那日那般反应激烈这才舒缓些。
“今日就不要同余杰出去了,他听闻你身子抱恙,让你好生歇着,他自行去忙便好。”阿欢接过沐灵不再搅动的白粥,想让她好生歇着。
沐灵没有反对,又缩回了被子里。
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她学了这么多日子,就想着去亲眼瞧瞧罢了。现今倒是被吓的昏睡过去,醒来还没了一点力气,真是无奈。
可好似也就是失落罢了,没有强撑着起身的心了。
梵子琛见阿欢从沐灵房里出来,放下了手里的孔明锁。
“她怎么样了?”梵子琛问的惭愧,连阿欢的眼神都不敢看。
阿欢想起那日寻他时见的一美,还有街市上一美抱的孩子,对眼前人没有一点的友好意思了。
总觉得梵子琛坏的很,明明已有妻儿,却还不放过沐灵!而且还害得她现今这般战战兢兢。
“好与不好,同你何干?”阿欢语气恶劣,甚至恨不得想打梵子琛。
“我想知道!”梵子琛好似说了一句废话,可却好像也只能这般罢了。
阿欢嗤笑一声,脸色更差了些。
不愿再搭理眼前人,准备擦肩而过,却见梵子琛将手上抱着的好些个孔明锁递与婢子,交代她近两天给沐灵解闷。
待他刚一离开,阿欢便去寻了婢子要了孔明锁。
婢子未曾多思便都递了过去,阿欢将那几个物什拿回房里捣弄几次未解,觉得乏味的很。
恰逢先生进来,见是这般小玩意儿,便童心兴起的将那锁通通打开。
每个孔明锁都写了思念,多的是梵子琛近一年来自己做的平常事。何时锁了门,何时开了窗,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写的满满当当。
“真的是矫情!”阿欢看了几页便觉得无聊的紧,又将它们塞了回去,跟着先生三心二意的上着课,末了又将这些物什统统扔进了柴房里。
沐灵近来又不爱讲话,只是一个人沉默的把玩着阿欢从街市上买回来的孔明锁。
许是梵子琛告诉的他这个东西,给她解闷用罢了。
一年没再碰过这东西,倒是忘了当年梵子琛教的法子了。只是一个人摸索着,想要凭着自己把它解出来。
把玩了几日,解开了十多个,到底是舒展开了些。渐而起身出门走动走动,却见门口又挂了秋千。
那树是沐灵来后移栽过来的,原来死去的那两棵老树上有阿欢想要绑的躺椅。
移栽的树并不算大,沐灵总觉得是撑不住她的,想来自己已到了这般年纪,还是别玩着孩子气的东西好。
现今瞧见了,倒是心底有些涟漪的。
阿欢见她盯着那秋千瞧,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是梵子琛绑的,他说你喜欢。”
沐灵没有上去坐一坐,还是觉得会断的。
许是梵子琛太想用美好的回忆遮盖住那件事情了,竟连实际情况都未曾多做思量。亦或是,能让梵子琛这般有些理想主义思想的,唯有沐灵了。
梵子琛从沐灵那回来后便脸色差的很,总是板着脸,来府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大皇子近来总是过来,每次都重重的叹着气回去。
赵漪也是常带着一些字画过来,借着同一美共赏的由头,来打听着近来梵子琛的事。
一美已经习惯了梵子琛地阴晴不定,草草的同赵漪说了大概。关于沐灵到底出了什么事,一美不知,自然也不敢胡诌。
赵漪听罢心神不宁好些日子,一美不愿多管闲事,还是日日照常上学堂。
日子挨着挨着便入了冬。
冬至那天,阿嬷张罗着包饺子,一美下了堂便跟着梵子琛赶了回来。
她是苦过来的孩子,过节的日子总是比旁人兴奋的多。非要回来同阿嬷一起包,阿嬷与她亲近,自是应她的央求,晚些发了面。
府上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多是被一美带的像是过了春节一般。
梵子琛不应景的想要去瞧瞧沐灵,从那日她让他离开后,已经许久未见了。总觉得她在生他的气,不敢去叨扰。
沐灵在同阿伯学着包饺子,阿欢在一旁和着馅。
屋里少了凳子,沐灵正出门来搬。
她抬头瞧见门口的梵子琛,突然有些恍若隔世。
上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到今日已有一个多月了。
其实那日倒不是她矫情,只是不愿在那般难过的情况下见到他,怎么说,他与那件事,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怕自己万一觉得委屈,对他再做不好的事情,到时候更是伤了和气。
说到底是越加忍让罢了……
沐灵在逼迫着自己将这件事忘了,就当作未曾发生过。
“梵子琛!”她先开的口,总不能去指着那个闷葫芦的。
闻声,梵子琛眼里突然有了欣喜:“在干嘛?”
问的是废话?
“包饺子。”
却也有人甘愿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