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道歉
“你!打哪来的?”口气傲慢,让人听了深觉不悦。
沐灵作揖,回的规矩:“从镇国来。”
坦白,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
周围已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多是疑惑跟诧异,好在不是鄙夷。想来是近来孙亓风头太劲,让他们连带着对阜国之人都有些微词了。
先生又打量了阿欢,只见他一脸不悦的皱着眉头瞪他。
先生只是轻哼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阿欢随着其他孩子留了下来,好似还要考察一番。
沐灵坐在堂外等着,虽也有人还会多瞧瞧她,但好在她早已习惯。不想惹事,只是沉默着。
阿欢同先生似是有些不愉快,他被撵了出来。沐灵瞧着随他一起出来的戒尺,自是知道没了好事。
她瞪着阿欢,真想当众打他一顿。
“回家。”沐灵挥了下袖子,不愿再回头看他。
快到府上了,沐灵终究气不过。
她也觉得委屈,费尽心思为他好,结果来了被人指着鼻子问出处,最后还是这样的下场。
“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她气的跺脚,眼眶也红了。总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可人难过到了一个点上,也是再忍不住的。
阿欢顿足立在她的面前,突然惊慌失措,大抵是想要解释的。
可沐灵不愿听,合上了院子门。
不听话的孩子,总该要受些责罚的!
阿欢蹲坐在府邸外,似是受了伤。他也没那么坚强,只要沐灵一句话便会被抛下。
再也……不管我了吗?
阿欢低头颓败,觉得这话甚是伤人。他的阿娘也说过这句话,说:再也不要他了。
后来那日他气的跑出家门,坐在河边好几日都没人来寻他。最后饿的受不了了,才想着回家服软。他想告诉他的阿娘,其实,他很讨厌大人说的这种话。
可回去时家便没了……
这是心口上的一道疤,现今突然被牵扯开,真是……疼得厉害。
阿欢在门口坐了很久,似是等着沐灵能开门唤他进去,用生气的、无奈的、柔和的……什么语气都行的。
可到了傍晚她也没出来,大抵是等不到的。
阿欢起身,去寻了先生。
许是他真的错了,不该同先生争辩的。是与非,向来是没有明确界限的。
先生刚下了堂,正在为一位学生解惑。见他来,只是轻蔑的瞥了一眼。学生见有人来,自是退下。
“先生。”阿欢低头作揖,虽是语气恭敬,心中到底是不服的。
“何事?”明知故问,阿欢心里更是气恼。
“求学。”头还是低着,能让阿欢低头的,这先生是第一个他不情不愿的。
“老夫可教不了你啊。”先生低睨瞧他,恨不得把阿欢瞧进地底下。
“……今日是晚生胡乱说话,还望先生海涵。”明明心里气的要死,嘴上却还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先生轻哼一声不愿再搭理,收拾了案牍上的书便想离开。
“先生!”
阿欢也从未料得自己要做到这般地步,跪在地上……
可他一想到沐灵说的那句伤人的花,总觉得有什么在逼迫他。
先生回了头,可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只停顿片刻,便踏步离开。
阿欢跪在那里,心里竟有了恨意。明明,他已经低声下气到了这种地步了啊!
早上先生命他们进去,挨个问话。
到了阿欢之时,只问他可是真的从镇国而来,阿欢坦然并非,而是从阜国来。
先生听罢便不愿再听,只让他离开,他不收他。
阿欢不解,问他何故?先生不答。
阿欢觉得他莫名其妙,来此本就不是他所愿,但答应了沐灵便自是要努力做的。
先生又怎会说……他也曾是阜国人,可阜国文人众多,而他四处受排挤不说,更是没有出路,最后无奈失志远赴川国。
当时还只是毛头小子的孙亓,却是锋芒初露。文人多是希望能得他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可他的文章却被他批驳的一无是处,仕途之路更是难走。
从此这老先生对孙亓痛恨,对阜国亦然。
阿欢只不过是恰好碰了他的痛处,却不自知的想要讨一个说法,最后却激怒了那自卑者,将火撒在他的身上。
阿欢在新月上头才起身,腿都有些麻了。
真的是有病!才会对他行跪拜之礼!
他在心里不断地骂着自己的无用行径,也不自觉的担心沐灵对他的态度。
大抵还是在生气的,可他真的尽力了啊……
沐灵晚膳时出来寻人,竟怎么也没找到他。直到快要走到学堂门口了,阿欢才捶着腿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沐灵皱着眉头,以为阿欢又闯祸了。
“没事。”阿欢偏过头去,他才不要告诉沐灵,他去跪求了别人还被拒绝了。
沐灵见他不愿说,也懒得再问,只是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她也觉得别扭,自己说的再也不管他,不过半日便失了言。
“沐灵,我今日真的没有故意惹事。只是那先生不喜欢我罢了。”解释的苍白无力,毕竟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惹了那先生。
沐灵没答话,不知道怎么回他。想要说,若是不愿我们就不来了,可怎么都觉得有些掌掴自己颜面。若是逼着他来,说不定明日又要给她挑起这般祸事……
两个人怀揣着心思,再不言语。
这边气氛怪异,梵子琛那边倒是一片祥和。
因了沛儿的突然到来,一美连笔墨都不愿再做动弹。日日让梵子琛为她告假,自己领着沛儿在院子里疯玩。
宫里出来的孩子认生的很,况且沛儿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记忆。
宫中婢子还有川王后,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不能信他八叔的话,周围人也不行!
他谨记着,连带着对一美也是这样。
虽说他顺从的被一美搂搂抱抱,可他总是盯着她,空洞的无声的眼睛,吓人的很。幸而一美毫不在意,只觉得他生来可怜罢了,想着对他好些。
大皇子再见到他时泣不成声,一年未曾得见,大皇妃汤汤药药可没少吃。可偏偏眼前孩子不认识他们,更是让人揪心。
因了川王后手中抓着他们的孩子,这一年里大皇子没少给六皇子使绊子。亲兄弟之间的争斗,总是要比川王后这个外人更加精彩的。坐山观虎斗,最是惬意。
梵子琛知他们二人难处,大多是退让的。可现今瞧了川王身子,可不能再耽搁了,还是早些结束一切的好。
川王后仗着的不过是沛儿这孩子,他是大皇子的命门,自然也是她的。既如此,一劳永逸最好。
梵子琛领着沛儿的样子,像极了新王替旧主的样子。可究竟谁是新王,谁又是旧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