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集市

  “因为她是她是那些练蛊师的师父,已经活了上万年了呢。”阿欢笑着说的,睁开眼想要瞧瞧梵子琛的表情,果然是诧异的,“想不到吧,她所治的药蛊,可不仅仅是救人性命,还能延年益寿呢……她可真像个妖精。”
  “练蛊师是能炼制冰蛊吗?”梵子琛突然想起了梵子黎,那日的冰蛊,在他嘴里吞吞吐吐的答不出来。
  阿欢未曾犹豫:“能啊,阜国的一切,最适宜练蛊了。”
  原来,子黎早已做了准备,那是多久的事情?梵子琛不知。他对梵子黎,可也是从未看透?
  “那……顾亦初呢?”沉默许久,他还是挑起了这个问题。
  阿欢想起了那日他瞧见的顾亦初,蹒跚的,苍老的。
  虽说阿欢从未见过他以前的模样,可直觉告诉他,他总不该是那日那样的。
  “他还活着,却同死了无异。”简洁带过,不是个能细说的事。
  关于古兮杀死情欢之事,梵子琛是知道的。他对顾亦初在此中扮演的角色有过各种猜想,多是被无辜牵涉的。
  想来他是不会背叛魂契阁的,可现今落得这般下场,梵子琛亦不知该如何评判……
  沐灵活了上万年,那顾亦初呢?是不是也陪她走了上万年?这般情谊最后竟是以此形式结尾,她心里是否藏了太多苦楚了?
  梵子琛沉默着,皱着眉头,好似感同身受。
  可,世上哪来的感同身受呢?不过是变相的可怜罢了……
  阿欢见他沉默,自己竟也惆怅的忆起了古兮。不知是该觉得可怜,还是觉得可恨。
  沐灵吃饱了饭,懒懒的躺在靠椅上,外面凉凉的风吹进来,舒服的很。
  “沐灵……”梵子琛轻唤她,带了很多愁绪,大抵是心疼她的。
  沐灵睁开眼,见他来,起身,轻嗯一声,等他的下文。
  梵子琛紧紧地拥着她,好似怕眼前人丢了似的,有些东西无法弥补,比如,她脆弱的那段日子。
  “怎么了?”沐灵轻拍着他的后背,她从未有过责备他的意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梵子琛抱着她,却知总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是生分了……
  她到川国之时,未曾想过与他同舍,独自领着阿欢在外独居着。来这将近两个月,两人相见不过寥寥几次……
  “沐灵!”他又低声喊她,弄得沐灵不知所措。
  她没有梵子琛这般细腻心思,只是觉着阿欢自由惯了,想必是不喜他的府邸的。何况里面还有一美,她也不自在。
  在她看来没有所谓的生疏冷淡,只是有了自己想走的路罢了。
  越是在意,越怕疏离,越惧失去……
  “这是你舅舅的府宅,你可是想将它收回去?”沐灵拍的温柔,说话也委婉。
  “你在这,我放心些。”梵子琛动了动脖子,将脑袋凑在她的脖颈一侧,“以后,别走了。”
  梵子琛不善言辞惯了,沐灵也习惯了她被自己撩拨,现今这般,倒是让她耳朵红了。
  “我想看雪。”沐灵突然没由来的说了这句话,愚蠢的想要缓解她同梵子琛此刻的尴尬。
  他知道她羞了,因为她正紧张的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口。
  梵子琛曾问过她,为何害怕时娇羞时总是这样拽着他的袖子?
  沐灵那时候答着,因为这样,就唯有你知道我在害怕着害羞着,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丢了脸。
  “今年初雪,你要带着我一起看……”近来的疲惫渐而消磨,最近……是真的累了。
  “好啊。”沐灵没有问他关于一美的事。
  在感情里,她多是被动的,不多说不多问,只是沉默着让自己好过些。
  “一美唯有的故人走了,所以出于救命之人,对她多照顾了些。”梵子琛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先挑起了话头,或是想为那日陪一美出门做个解释。
  沐灵心中一动,向来是两个相互牵挂的人,一句话便足以打开心结的:“没事呀。”
  声音俏皮。
  “真想一直这样。”不去想朝中之事,不去想川王后一派的压力,不去想世人谴责。
  沐灵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像是两个被伤透的人的相互依偎。可她还能功成身退,他可以吗?
  她从未问询过关于梵子黎的那件事,他要怎么处理呢?弑父杀君吗?还是谋朝篡位?
  若是放在以前,沐灵将这些话放在他的身上,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自梵子黎去后,梵子琛便早已同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他好似开始珍惜眼前人,变得很没安全感。偶尔说些吐露心声的话,生怕把重要的人搞丢了。
  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阿欢还是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大抵是能猜到梵子琛又去寻了沐灵。
  四年了吗?那应是该好好说说话的。
  困意袭来,竟是这般入了睡。
  沐灵去了院子里的一间,那里同情欢曾住过的地方如出一辙,只是,少了那人,少了血绳。
  沐灵好似在连着情欢的那一份,一同活下去……
  梵子琛回了府上,一美正在用有些泛黄的枯草逗弄着忙着归家的蚂蚁。感觉到门口来了人,瞧见是他,立马起身跑过来。
  “子琛哥哥。”她对他的称谓,同赵漪的一样。
  梵子琛轻嗯一声,说不上亲昵,但也不算排斥。
  “过些日子便是九全的生辰了,我想回去瞧瞧他。去年回去迟了便没瞧见他,今年可要早些回去,说不定就能遇着了。”一美手里还捻着草,满脸天真。
  梵子琛眸色沉了沉,可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近来听闻边境有乱,你还是勿要出国才是。”
  “你不用担心我,今年再不回去瞧他,想来是会来脾气的。”一美是个好姑娘,梵子琛不想伤她,可九全丧命,他要怎么说?
  “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一美眨巴着眼睛,等他说些什么。
  他轻叹,心头沉重:“若是你非要回去,我命人护送你。”
  “好啊。”一美还是仰头笑着,憨憨的让人有些心疼。
  “唔……今日那个人又来找你了,我说了你不在。”一美刚走,突然想起来,又转过身来,“他当真是赵姑娘的哥哥吗?”
  梵子琛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沉闷的嗯了声。
  一美见此也没多问,关于梵子琛的很多事,她都不知晓。倒不是不关心,只是梵子琛不愿多说。久了,她也识趣的只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赵漪近来很少往他这儿跑了,许是被赵玟看的紧了。
  其实幼年时的旧事梵子琛还是有些印象的,比如,他们三个跟着他舅舅学练蛊。
  梵子黎向来对这些东西好奇,学的用功些。而梵子琛只学了皮毛,想着练个蛊王便是了。赵玟当时玩心重,也没当回事,只在一旁胡闹着。
  原来还算上是玩得来的人,大了倒是各自为政,再无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