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集市
“这宅子,我们要了。”
商贩直到被送出了门,都在怀疑沐灵是不是被他吓到了,居然糊涂答应了。
他去见了赵玟,那人给了他不少报酬。
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豺狼虎豹吧。
沐灵坐在廊下,闭上眼睛假寐着。很想知道关于梵子琛的旧事,可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到底不想去伤到他。
“沐灵,你不觉得这些人怪怪的吗?”阿欢看着他们找来的婢子,满脸惶恐,时不时双手合十的拜上一拜。
是有些不对劲……
“这个宅子,有什么问题吗?”沐灵睁开眼,看向在她身侧撕拉着旧春联的婢子。
“这里……这里死过人。”婢子眼泪都快要被吓出来了,哆哆嗦嗦的。
沐灵还以为她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大事,听罢倒是觉得索然无味。
“那你们为何总是拜上一拜啊?”阿欢觉得这般行径怪异的很。
“因为这里…是……是不祥之地。”瞧着婢子吓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阿欢也没再多做闹腾,只是坐在地上靠着柱子问着沐灵话。
“为何要这里啊?怎么不多看看?”
“累,懒。”太阳照的正舒服。
“切,又瞒着我!”阿欢显然不信,负气将头瞥向另一边。
沐灵瞧着无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想探探究竟。”
阿欢翻了个白眼,道:“真的是让人不省心。”
沐灵失笑,眼前这个小大人,现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婢子小厮们收拾到第二天才算好,昨日那个婢子来叫沐灵跟阿欢,二人下楼结了账,日后再不用住在这了。
宅子里收拾的很体面干净,桌椅不能用的都放进了柴房里。厨房塞满了食材,有位大伯正在烧着菜。门上又重新刷了油,看上去崭新的。
总体而言是满意的,只是小厮来报银两余剩之时,二人愣了神。
从阜国带来的银两已剩不多了,日后宅上的开销用度又是一笔。
好在沐灵曾去茶楼呆上过一段时间,不然算盘都打不明白。
这余剩,想必也就够吃喝玩乐到年底了。
沐灵犯着难时,梵子琛倒是找来了。想必是听闻了自家舅舅宅子被买,想来瞧瞧的。
他见到沐灵时一愣,怎么就这般巧了?买下这处的竟是她?
“怎么突然来了?”这是一句废话,可除此以外沐灵也说不出别的话。
梵子琛犹豫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阿欢瞧见是他,语气不算友好:“你怎么来了?”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语境。
“我来看她。”梵子琛看向阿欢,竟也有些幼稚的较真。
沐灵瞧这阵仗,忙出声解围:“今天刚过来,有不少东西还空着。既然你来了,不妨一同去集市采买。”
沐灵说话越来越规矩了,梵子琛不喜欢这样的沐灵,倒希望她能指着他们两个臭骂一顿,嫌他们两个叨扰得紧,把他们撵出去。
“好。”梵子琛来时兴致便不是很高,此时更是。
他来不过是瞧瞧是谁动了他的下一步,瞧见是沐灵,自然便没了计较的意思。
沐灵领着他们去了布庄,到底是个女儿家,对好看衣衫没有抵抗。
她素来爱正红色,梵子琛知道,阿欢也知道。
二人拿着正红色的罗裙在她身上比划,沐灵想要拒绝,却觉得他们二人怨气很重,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这愈加偏离了沐灵来的初衷,渐而成了他们二人的较量。
怎么梵子琛变得这般幼稚了?沐灵支着脑袋在木桌上,看着他们又拿了衣衫过来,全是正红……
若是被别人瞧了去,还以为她是个要出嫁的女儿呢!
“换些颜色可好?”沐灵嘟囔了一句,随后便瞧着浅绿、嫩黄、乳白……各种颜色!
得了吧,还是不说话的好。
折腾到了晌午,三人才从布庄离开。想必老板早就被他们三个烦透了,不对,应该是高兴死了遇到他们几个。
“回去吧,阿伯还在家做着饭呢。”沐灵懒得在同他们这般周旋,语气疲惫。
梵子琛面色动容,只因沐灵说的那句:在家。
这两个字,好似他们是熟稔的家人一般。
“回家。”梵子琛附和了一声,阿欢便不乐意了:“那是我们的家,我们的!”
梵子琛没和他计较,阿欢却是堵着气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回去的饭桌上,阿欢不想让梵子琛在,梵子琛不想让阿欢在,两人闹腾了好久。沐灵终究发了火:“不吃滚蛋!”
一句话让两人噤了声,乖乖的坐下来吃饭。
到底还是个坏脾气的主儿了。
沐灵的碗上堆了老高,连饭都看不着在哪。
她咬着牙,恨不得把他们两个丢出去:“你们要不要直接往我嘴里塞啊?这么堆着不麻烦吗?”
听罢,阿欢怔住,梵子琛倒是耳根红了。居然真的在思量她的话的可行性了!
“滚出去!”沐灵揪起他们两个扔了出去,真的是让人恼火的家伙。
梵子琛同阿欢站在门口,有些丢脸……
“喂,聊两句?”阿欢提议的,比梵子琛先说出口。
“好。”反正,迟早的事。
阿欢带他回了自己的那间房,是小时候梵子黎曾住过的那间。
“你跟沐灵怎么认识的?”比起阿欢,梵子琛显得更为想要知道沐灵的事。
阿欢躺在床榻上,双手垫在脑后:“她从镇国来,救过我。”不愿细说,显得自己幼小无依,“你呢?”
“……四年前去镇国时,无意熟识。”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就梵子琛自己最为清楚了。
竟已四个年头……
第一年他为寻她去魂契阁,却在无意中相见。
第二年他陪着她在塞外驰骋,拥她脆弱,带她归故里。
第三年她独自归国逞能独立,却只能落得遍体鳞伤。
第四年她踏在复仇一路上,而他却无能为力。
“她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里,过得怎么样?”梵子琛不信沐灵说的不错,怎么会不错呢?
“不算好,总是不说话,带着个面具,不愿摘也不愿治。我曾以为她是不在乎那张脸的,后来才发觉那是她对镇国王族的恨意,她想把那一切都日日刻在心上罢了。”阿欢不曾一次想过,沐灵那一年里,日日要坐在梳妆台前束着发,瞧着她脸上的狰狞伤疤……
到底是恨进了骨子里的……
梵子琛没说话,他能想到的,沐灵对情欢之死的悲痛比他对梵子黎更甚。
所以那日第一次瞧她,他都不曾敢问关于那面具之下的事情。不闻不问,也好让她骗骗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听闻沐灵在阜国,受练蛊师尊敬敬仰,为何?”
关于这些消息,都是在镇国覆灭之后,梵子琛才打听到了。关于那些事,他知之甚少,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个王族注定的悲哀结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