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奇怪男人
好在赵漪总是凶恶恶的让公主们知难而退,虽是做法不妥,但永绝后患是好事。
梵子琛近来打量赵漪目光怪异,他在思量梵子黎的话:赵漪当真对他存了那般心思?
赵漪也不是愚钝性子。原觉梵子琛爱慕沐灵,自己本不该再插足,可她见不得莺莺燕燕绕着他,他烦她更烦。
赵漪想,若即若离便好。
常伴左右,便是知足。
赵漪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一切都太过美好了。那里没有沐灵,只有一个暂不心悦她的梵子琛……
当不堪一击的幻境与强烈触目的现实交碰,结局怕是鱼死网破的悲剧。
梵子琛本来琢磨不出什么,现今赵漪还这般闪躲,他便更觉得梵子黎同他说了胡话。
朝堂归于平静,梵子琛的生活亦归于平淡。没事做的日子,总是格外难熬。
好在,他有梵子黎常在左右,活的还不算太糟。他只是偶尔念起沐灵……
嗯,就是偶尔而已!
他只是偶尔失神地瞧向秋千……有时上面坐着梵子黎。
也偶尔摸摸沐灵刻过的划痕,久了周围的毛边都顺滑起来。
还有……偶尔进她的房间,为她叠叠衣服,像她还在一般。
他该去找她的,可却总有什么在束缚他。
寻到她又如何?
这暗潮汹涌的地方,他都自身难保,当真能护住她?
还有梵子黎……川王究竟用了何法牵制着他?
他自己都活在一个混沌的乱网里,又何故将她牵扯进来?
——
沐灵去了同梵子琛住过的地方,许久未归,屋里皆是落了灰。在夕阳余晖的衬印下,点点斑驳。
春雨几回,院子里秋千上的彩色布帛都退了颜色。
人去楼空,大抵就是这般境地了,
沐灵点起了蜡烛,才发觉蛊虫没了踪影。
罢了罢了,再练便好。
那夜,沐灵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是诡异的空房间,里面响起木鱼声。她问何人,无人作答。再问,便是烟波飘渺,带她入了寺庙,里面是梵子琛虔诚诵经。
她伸手想去问个究竟,却是梦醒。
贪欢作罢,起身时情欢刚好敲门进来:“可睡醒了?现已日上三竿了……”
“醒了……”沐灵迷糊的揉了眼睛,梦中之事倒是都忘了:“怎么一早寻我?”
情欢放下手里为她准备的新衣衫,道:“想来同你商量件事情。”
“何事?”沐灵起身走来,随意的穿上衣衫。
情欢支着脸颊,嘟囔道:“这些日子你不在,不知阁中之事。
你可记得那个面无表情的木头脸?
原先招他入阁,不过是瞧上他那万贯家财。谁知他所求之物却是经商之道,现今新开了茶楼无人看管,嚷着让我给他找个帮手。”
沐灵听及此,已洗漱完毕。
她坐在梳妆台前束着发,轻描淡写道:“你不会要我去给他看园子吧?”
情欢抵着她的桌边,看着指上褪色的蔻丹,轻声道:“他啊,虽是换了经商之道,却还是木鱼脑袋。
只怕我不遂了他的愿,要比古兮那丫头还要难搞呢。
况且他不信世人,只要魂契阁中之人守着。”
沐灵画眉手法不精,加上情欢在旁边叨扰,倒是画偏了:“为何偏偏找我?”
情欢见她这般,接过她手里的眉笔,细细描绘:“恰逢你刚回来又无事可做,那木头可是盯上你了。你今日不应下我的,你便等着应付他好了。”
沐灵烦躁的跺了跺脚,嘟囔道:“我昨日白天去瞧梵子琛那院子,我的蛊虫尽数丢了。现今我这才刚回来,还想着再抽空练些,这下倒好!”
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情欢倒也画不出她的眉形来,索性丢下笔。
她无奈道:“那我再帮你挡些日子,你抓紧些便好。”
沐灵气极,愤恨的用脑门敲着木桌。
这才刚回来便要出任务……
沐灵死缠烂打的挨了一个月,东躲西藏的躲了一个月,终究是被木头脸“抓”去了江南。
她像交代后事一样的让情欢善待她的幼蛊,满脸的不情不愿,情欢笑她长不大,一一应下她的所求。
待她到了江南之时才知,她所要看守的那间茶楼,名唤集贤居。
她仰头看着匾额,正对着太阳。
今日阳光真毒!
沐灵刚在心里吐槽一句,木头脸便催着她进门。他唤了临时掌柜过来,让他日后服从沐灵安排。
沐灵不知如何经营,低声在木头脸背后说道:“你怎么非要我来?我又不知如何运作?”
木头脸闻言,挥袖让掌柜去忙。转头对她一本正经道:“魂契阁中还有人比你脾气更坏吗?不用你来运作,别让他们造反就行。”
沐灵气极,瞪着他回嘴道:“你以为你在治国呢?这么多心思!”
木头脸没再多留,出门离开,独留她一人呆在这茶楼里。
小二们偷偷瞥着她,估计在打量她何德何能胜任掌柜。
沐灵心里腹诽,看来她真的就是脾气不好才不幸当选的……
上任不过三月,沐灵每日不是拨拨算盘,便是趴在桌上打盹。小二们虽说是对她指手画脚,却也是不敢当面指责。
沐灵也曾想要融入进去,可这茶楼里的人说话都太过奉承,她不喜欢。
她查账目时,手里总是握着糖葫芦。虽说这本非她愿做之事,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别家茶楼账目是日日清点,唯有沐灵是日日查月末还查。
账目在她手上是件危险事情,因为回来后没人知道为何上面沾着糖浆……
沐灵的算盘是跟情欢学的。
在魂契阁的那些日子里,情欢也老是拨弄算盘,算珠敲敲打打,总是吵得沐灵睡不了觉。
沐灵那日正在支着打盹,却被人用银两敲在木桌上一怔。沐灵惊醒,不耐烦地抬头看向来人。
明明茶楼门前有小厮,为何非要兴冲冲进来?若不是见他一脸温润如玉,沐灵倒要以为是来蓄意滋事的。
“抱歉……”男子声音温柔,倒让沐灵显得小家子气。
“客官要什么?”沐灵缓了语气,脸上也赔了笑。
男子盯了沐灵好一会,最后直到她皱了眉头才又开口:“住店。”
沐灵深吸一口气,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人怕是傻子!
“客官,我们这是茶楼,住店请往对面走。”沐灵无奈,倒是给对面客栈做了生意。
男子闻言纹丝不动,笑道:“那我便喝茶。”
沐灵好脾气用尽,狠狠地拍了一下木桌唤了小厮过来:“带他喝茶!”
打盹被扰,又逢人挑事。沐灵再睡不着觉,支着下巴看着楼外,想出去走走。
思及此,沐灵便起身而出。
好久未曾出来透透气了,在那楼里简直闷气。
她去了河边,让船夫载她一程,去哪都成,别太远就好。
船里摇摇晃晃,水声在耳边荡漾,像极了江南模样。
她闭着眼睛,随手采了荷叶覆在脸上,好一番岁月无争的静谧。
沐灵觉得她甚是心悦此处,说不出何故。
她的欢喜,只关直觉。
船夫唱着船歌,沐灵听多了也偶尔附和一两声,随后便是二人爽朗一笑。
江南柔情却不矫情,甚美!
沐灵心情大悦,负手在身后脚步轻盈。可她刚下船走了不远,便远远瞧见楼中小二寻来。
“姑娘快些回去瞧瞧吧,有人闹事!”他远远地喊着,沐灵自是不敢耽搁的同他跑回去。
路上,小二向她简述楼中之事:今日沐灵前脚刚走,便有一波壮汉进来。领头的是跟沐灵差不多大的男子,他们找温润男子辩驳一二,却渐落下风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他们气不过,便在茶楼里大打出手。
沐灵气喘吁吁的问着:“那温润男子受伤了?被打残了?”
“要是他受伤还好说,可受伤的是秦家小少爷。那秦家可是这边的富商恶霸,惹恼了他们,茶楼可是遭殃了!”小二一脸的生无可恋。
茶楼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看客,多是笑那鼻青脸肿的秦小少爷。
沐灵从众人外挤进去,刚进茶楼,地上倒了一片,几个壮汉抱腹哀嚎。这一室狼藉里还有个坐在木椅上悠然喝茶的“温润”男子。
亏她还用“温润如玉”来想他,明明就是个跟梵子黎一样善于伪装的大尾巴狼!
沐灵气冲冲的走到他的面前,砸了他的杯盏。男子抬起头瞧她,笑:“火气怎这般大?你需得一盏茉莉茶去去火。”
“瞧瞧你惹得烂摊子!你最好给我妥善解决,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像门口那位一样!”沐灵双手拍上木桌,身体前倾,略带威胁。
可这对眼前之人无用,他抬眸笑道:“在我面前夸下海口的可不止你一位。”
“你试试!”沐灵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像是遭人挑衅般的不爽,亦或是一天之内被一个人耍弄两次的不甘。
男子直起了身子,松了松袖口:“那便试试。”
屋外之事尚未解决,屋里二人已是打的热火朝天。
外面劝阻声音嘈杂,沐灵索性在交手中踢关了门。
二人你来我往,分毫不让。沐灵武力不足,唯有灵力可较,逐渐落了下风。
当真要使灵力?情欢曾说,不能妄用。可眼前人分明在逼她出手……
沐灵不断闪躲后退,渐渐趋近茶楼门口。男子最后一招使出,紧闭的门却被一女子推开……
沐灵不愿误伤,也无力抵挡,硬生生挨了那一道。她摔在地上,吐出了血来。
女子进门见状惊呼一声,沐灵才缓缓起身:“你赢了,走吧!”
话是对男子说的,可他却像闻所未闻。他上前搂上沐灵的腰肢,冲着进门女子笑道:“我都说我有心悦女子了,你何必这般?”
沐灵挣扎着,却渐渐无力,最后竟是晕倒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男子无奈叹息,明明刚刚就差一点……
“带你弟弟走吧!”他拦腰抱起沐灵,去了对面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