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到底要干嘛？”
在路原又一次“偶然”地路过晚修室门口，并又一次坐在自己身旁后，温思柳忍无可忍，咬牙在练习本上狠狠地写上了这么一句话。
不同于常见的娟秀的女生字体，温思柳的字工工整整，棱角分明，透着潇洒和灵动。此时力透纸背的字迹很好地显示出她此时的心情。
路原停下了手里玩连连看的动作，看着她递过来的纸，好笑地扬了扬眉。
很快，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上了几个大字。
“我在追你呀，笨蛋。”
施施然地将白纸推过去，路原侧身看着身旁的温思柳。她高挺的鼻梁线条并不算柔和，中间微微的凸起让她显得有些冷冽疏离，但微有些圆的嘴角很好地中和了鼻梁透出的英气，让她透出些少女的娇憨。
他其实最喜欢她的眼睛，不是很大，却像藏着云端最亮眼的星辰，搭配在她素净的脸上，一笑起来，璨若流星。
那双眼在看到那行字时，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那亮光深深地愉悦了他。但显然，她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更多是吃惊和慌乱。
她的颊边飞起两抹红云，让他想起那天教室门外局促不安的她，只见温思柳飞快地用书本把那张纸盖住，同时还警惕地环视自修室里的同学，活像一个做坏事怕被抓包的孩子。那模样，与她平日清冷的样子大不相同。
路原在心里喟叹，自己的眼光可真是好。
他真是喜欢极了她现在的样子。
他兀自欢喜着，温思柳却觉得脸上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燃烧成火炉，天知道她看到那行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震惊、不可置信、紧张，却又夹杂着一丝丝兴奋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那行劲挺的字，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恍惚间，秦忻云的脸很快在她脑海中浮现。温思柳的理智也很快回笼。坦白说，温思柳其实并不算个优柔寡断的人，从小经历的一切，让她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冲劲。虽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她心里却从未否认过自己对路原的喜欢。对于他的靠近，也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秦忻云站在他身旁的姿态落落大方，路原又是那样一个耀眼的存在，温思柳在知觉自己20年来第一次为他人心动的时候，不自觉地升起从来没有过的自卑和负罪，于是只能对他一次次的示好视而不见。她一开始便想避着他，让自己心里的喜欢慢慢腐烂，任它无人知晓。
可是，现在的状况，好像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她的眸光黯淡下来，默默地开始收拾起书包。
路原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却一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明明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可是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在抗拒着他的靠近。
他对她的抗拒并不感到挫败，甚至对能引起她的注意而有些自得。从小便是在女孩表白中长大的路原，深谙真正拒绝别人的方式，绝不是温思柳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和。对他来说，她的态度更像是在和她自己赌气。从一开始她的无视，惊慌，到后来的无奈，甚至“接受”他坐在她身旁，路原觉得自己在第一次追女孩这件事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这种自信一直持续到后来某天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你要去哪？”眼见着她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外，路原急忙追了上去。
“回宿舍。”温思柳低低的开口。
“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路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直接问道，“我以为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你会知道的。”
“”温思柳一时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她想起那天秦忻云在路上警告她的场景，张扬的眉目对温思柳是一贯的鄙夷。
尽管自己再怎么逃避，秦忻云还是先于她站在路原身边的吧？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对他们的关系提出质疑。
就在两人气氛僵持之际，温思柳看到一辆跑车停在了不远处，车门打开，秦忻云高挑的身影在路灯下十分显眼。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思柳，就像看着之前无数个曾想着站在路原旁边的女孩一样。当她的眼光触及到一旁的路原，又幽幽地升起些不显眼的温柔。
温思柳突然一阵愧疚和烦躁，觉得自己现在该走开，越远越好。
“不要再来找我了，手机的钱我会还你的。”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一阵风似地从他身边跑开。
耳边的风声很大，路过秦忻云身边时，温思柳却清楚地听到她不齿的“嗤”声，她的心忽然很疼，只能跑得更快，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显眼的红色为止。
路原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温思柳跑远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秦忻云。后者在接触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时，嘴角的笑意一滞。
她刚想说些什么，路原却已经转身离去，修长的身影透着冷漠和疏离。
“我说过别再缠着我。”他冷冷的声音伴着夜色远远传来，如最冻人的寒冰。
昏黄的灯光下，秦忻云美艳的脸上，渐渐升起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狠戾——
温思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外面天已经漆黑，周围一片寂静，她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她揉了揉沉重的额头，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刺眼的亮光让她好一会儿才适应，她翻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地发现除了秦晓晓的QQ消息和来电，再也没有其他人找过她。
“温思柳，回来了吗？”
“温思柳，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温思柳，接电话！”
“接电话！不接我报警了！”
“你到底在哪里？”
“我刚刚好像看到老大在楼下跟那个浑蛋说话”
看着好几十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温思柳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头秦晓晓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暖流。但是她消息里显露出来的信息，却让她更觉疲惫。
他竟然会去找老大是为了堵住她的后路吧还真是让他费心。
她想打电话给秦晓晓，但是脑子实在混乱，提不起精气神应对她的盘问，只能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晓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有事，改天再跟你说。早点休息，晚安。”
后一秒，她将手机关机，好像这样，就能待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再也不会被人找到。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的酥麻感渐渐退去，她慢慢地站起来，打开了灯。
屋内的陈设是那样陌生，黑与白的色调在灯光下对比明显，带不给她一丝归属感。这片小区虽然不在郊区，却十分静谧，她走到窗边，地上小区的行人来来往往，或和家人一起散步，或穿着休闲遛着宠物。
那些温馨的画面，都与她无关。
温思柳默默地将窗帘全部放下，来到了主卧。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没有胃口，想回家拿衣服，也不认识路，只能先洗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衣柜，衣柜里的竟然真的有女性的衣服，包装完好，吊牌还在，一看就没有人穿过。
他竟然真的准备了她的衣服？他就那么肯定她会留下？
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悲哀，温思柳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来。她随便拿起一件白色睡衣，柔软的衣料一摸便知道价值不菲。放在面前比了比，尺寸出奇的合适。
不愿多想，她冲进卫生间，胡乱地洗漱完毕。屋子虽然很新，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就连冰箱里也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食物。温思柳给自己煮了点水，暖流划过喉咙。带来的暖意慢慢在身体四肢发酵，她才觉得好像清醒过来。
墙上的时针指向12点，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走到了客房躺下。
万籁俱寂的夜晚，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脑海中不可抑止地想起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她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如既往地，梦里一片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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