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斯柳走进教室的时候,阳光正好,整齐桌面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周围人声嘈杂,公选课不比寻常,这会儿多的是早早来为室友占位子的人,左看右看,似乎没有比较什么靠后的位置,她正想走到前面,突然看到最后一排似乎有两个空置出来。
脚尖轻掂,她走到那里坐了下来,拿出本子开始了无目的的涂鸦。温斯柳是外语系的,唯一的室友苏冉跟她同寝不同班,所以每次上课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来。这个公选课是大二新开的一门课程——***思想和**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说穿了就是毛概。
听说这个梁老师是学校的主任,气势压人得很,所以现在虽然才一点五十分,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跟上其他课程时稀稀疏疏的人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斯柳心无旁骛,专心地画着纸上的小鸭子,那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大头鸭,还差一只脚就完成。
隐隐感觉身边静了许多,似乎不大对劲,温斯柳疑惑地转过头,一个皮肤白皙,模样十分帅气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背后,好看的黑眸看着她纸上的小鸭子,眉峰微微皱起,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不自然地将它掩住。
“好丑。”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让温斯柳的脸瞬间涨成了红色。
她刚想说什么,一个女声突然插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穿红裙的曼妙身影,那女孩长得很美,跟穿白衣的男生站在一起十分般配,温斯柳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会无缘无故都来这里。
“你是谁啊?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专属位置么?”女生看了看温斯柳,精致的脸庞上淡淡地划过一抹不屑。
“我……”温斯柳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开口,大学了还有霸王座这一说的么?
“斯柳,斯柳!”温斯柳举棋不定之际,学委刘荨突然叫了她几声,招手示意她那里还有座位,温斯柳点了点头,乖乖地将东西收拾好往前走。
身边传来许多笑声,她忍不住回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与那抹鲜艳的红色对比起来是那么寒酸,那个男生杵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温斯柳赶紧回头,慢慢走远了。
那是温斯柳第一次见到路原,或者说,第一次注意到路原。
————
“说吧,你想要什么?”一路没有反抗地被路原拉进车里,温斯柳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
“呵。”路原冷笑两声,望着眼前闪亮的霓虹灯也不说话,再一次跟她坐在一起,既像是一场桎梏了他许久的噩梦的终结,又像是另一场梦靥的开始。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她是真实的。
从叶清逸在M大惊艳间拍到她的照片到今晚的见面,天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行走在无边的纠结痛苦中。
恨她么?恨吧,她是将他从天堂狠狠摔进地狱的那个人,四年多以来,他没有一晚不在梦中梦见自己将她稚嫩的脖颈狠狠捏断;爱她么?爱吧,否则也不会在醒来后总是眼角湿润,承受着剜心般的痛苦,只是,爱的是从前的她还是如今的她,他却不知道了。
但不论是哪种,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绝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逃开,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前,这种无边无际的折磨,无论如何他也要她一起承受。
“我要什么?我要我父亲的性命,我要我这几年里因为你失去的一切,我要我虚掷在你这么个歹毒的女人上的感情!温斯柳,我要的这些,有没有一样,是你能还回给我的?还是说,你又打算故技重施,想在我面前装可怜,再狠狠地又伤我一次?”
他讽刺意味颇浓地开口,说完果然看到温斯柳的脸色更加苍白,扬了扬唇,他不愿去深究自己心里划过的快感和心疼是怎么回事,她就在眼前,这个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女人就在眼前,他怎能轻易放过。
但温斯柳此刻眼中的受伤和脆弱是为什么?她真的以为,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么?又或者说,这一切看似受伤的表情,只不过是她想要呈现在他眼前的假象?是了,这个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人,不是最会演戏的了么?
想到这里,再想到当初她所做的一切,路原更是鄙夷地看着温斯柳,黑眸中的厌恶毫不忌讳地呈现在后者眼前。
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浓浓的厌恶和嫌弃,温斯柳喉咙窒了窒,刚刚在餐厅里他故意出言羞辱她的时候,她也不过感觉到羞愧和心伤,此时却真的心死地觉得,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他们两个,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也罢,既然这样,她便是他所想的那样吧,如果注定要承受所有人的恨与惩罚,她做这个人又如何,这条路,终究是她选的。如果自己卑微屈辱点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她何乐而不为?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况且,从认识路原的第一天起,温斯柳不是一直都卑微到尘埃里的么?
“路先生真会开玩笑,男欢女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当初你甘心栽在我身上并非我的过错,再说了,你父亲的性命……啧啧,没让他当场死亡,还留着两口气说遗言,真是便宜……”她冷峻的话语还没说完,下巴处立刻传来了一阵剧痛,轿车内男人粗狂宽大的手掌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眼睛微微发红,在路原如同野兽般危险的目光里,温斯柳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捏碎。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他的就是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婊子!”路原红了眼眶,说出的话也口不择言,他以为自己已经能控制得很好,却没想到只要她轻轻的一句提醒,四年前的一切就开始在眼前一一划过,他也抑制不住地抓了狂。
痛,很痛,温斯柳疼得皱了眉,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下巴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眼前的他那么疯狂,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他说什么来着?婊子?温斯柳闭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说护她一生一世的路原,终于还是被她渐渐推远了,这个他那么陌生,眼神阴鸷,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向她发泄,哪里还是那个总是宠溺地对她弯眉的男生。
温斯柳一动不动,任由路原发泄,终于,下巴处的力道渐渐小了下来,她疲惫地闭上了眼,没有再看身旁喘着粗气的他。
但眼泪终于还是在她闭眼的瞬间滑过眼角,她皱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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