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搏命
只见那巨狼一甩头，灵巧地躲过扔来的包裹，随后一声咆哮，飞身向乔修猛扑过去。
“啊！”
乔修听见咆哮声，心中更是害怕，脚步也更快了几分。可两条腿如何比得过四条腿，尚未跑出二十米远，乔修便听见巨狼那沉重的喘息声，只觉一股热气喷到自己的后脊，心中一慌，脚步凌乱，一下子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乔修心想，这下当真要命绝于此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乔修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巨狼冲势过猛，一时间收势不住，竟从乔修身上飞扑而过，一头撞到斜前方的一块大石上。
没想到，这一摔竟救了乔修一命。
只听“砰”的一声响，乔修忙抬头一看，那巨石竟被撞得四分五裂，碎石迸溅得到处都是。那巨狼经过这一撞似乎是有些受伤了，额头上流下了一些血，正在那踉跄地闭着眼不停地摇晃脑袋。
乔修一见如此，索性把心一横，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大吼一声，向那仍处于混乱中的巨狼冲去。
“啊！”
“噗！”
“嗷呜！”
尽管头脑一片混乱，但强大的本能与多年的生存经验依旧使巨狼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只见巨狼猛一甩头，避开了脆弱的眼睛。尖利的石块自巨狼左眼下一寸处刺入，借着狼首甩动带起的巨大动能，顺利地向下划开巨狼的皮肤，在巨狼面部留下了一道由眼下到脖颈的巨大伤口。仅一瞬间，巨狼的半面狼首就变得鲜血淋漓。
尽管石块没有经过打磨，并不算很锋利，尽管巨狼的规避非常有效，但乔修的这一击依旧给巨狼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但同时，这一击也彻底激发出了巨狼的兽性。
只见巨狼猛地一抓，将力量用老、尚未收势的乔修抽到了一边，砸到一旁低矮的灌木上，在其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没有停留，巨狼马上就又是一个猛扑，将乔修扑倒在身下，血盆大口对着乔修的脖颈狠狠咬下。巨狼巨大的重量加上胸口的伤势令乔修几乎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只来得及将脖子扭到旁边。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极凄厉的惨叫，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乔修的左肩被撕下了很大的一块缺口。可以看到肋骨下的脏器正在蠕动着，一条左臂只剩下腋窝处的一点皮肉仍与躯干连接着，鲜血如同瀑布一般喷涌而出。很显然，乔修已经命不久矣，就算巨狼自此刻起便停止攻击，在没有有效止血手段的情况下，乔修也绝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要死了吗？死在这吗？’
乔修闭上了眼，眼泪如流入沙漠深处的浊水，浑浊且留有遗憾。
‘真的……要死了吗？’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景象从乔修脑海中飞速地划过，高桥、美女、大餐、府邸、车马、高山、碧水、密林、炊烟、虎蟒、师父、还有……爷爷。
“乔修啊，爷爷老了，照顾不了你了……你也大了，不要到处乱跑……记住，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有啥事，咱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乔修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爷爷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临走时：即对“临死时”的委婉说法。）
乔修猛然睁开双眼，直视着巨狼与自己不过咫尺之距的嗜血瞳孔。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甘心！’
‘我不甘心！’
猛吸一口气。
“啊！”
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心化作一声咆哮，给予了乔修发动最后一击的力量。
乔修猛地抓住身边被折断的灌木树枝，拼尽全力将它刺向巨狼。
‘跟我一起死吧！畜生！！！’
“噗嗤！”
“嗷呜！”
“呜……呜……呜……呜……”
树枝自巨狼左眼入，刺入大脑深处。一瞬间，正要给予乔修最后一击的巨狼便从乔修身上跳开，倒在一旁，不停地抽搐起来，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不出几秒，便没有了声息。
发出最后一击之后，乔修已经真正地走到了生死的边缘，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异常苍白。但乔修的双眼依旧圆睁着，牙关依然紧咬着。当巨狼的最后一次挣扎停止之后，乔修突然开始剧烈且短促的喘息，圆瞪的眼也渐渐无神起来。
‘爷爷……’
‘乔修来陪你了’
忽然，乔修身子一挺，头一歪，彻底停止了呼吸。
可叹世间好少年，命途却总是多舛。
在这闷热潮湿的夏季，要不了八、九天，乔修与巨狼的肉身就会被空气中的霉菌与被血腥味吸引来的蛇虫鼠蚁消耗殆尽，成为两具枯骨吧。
或许会有好心的过路人吧，让这少年人不至于暴尸荒野，令这勇敢的骨有处安息之地。
但怕是终究会沦为一条奇闻、一句笑谈，然后便会无人再提。
“想来也是有些可笑吧。”
无人的静林中传来了一道沧桑的轻叹。
………………
‘这里……是哪？’
这是一片洁白的空间，四周都蒙着乳白色的雾气，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在这里，一切事情都好像失去了意义，就连活着，都好像没有丝毫意义。
此刻，在这片空间里，一道灰色的影子在静静地漂浮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通体灰色的少年。忽然，少年睁开眼睛，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片刻后，少年开始打量起自己。
“这是灵魂吗？果然，还是死了呀。”
“人生一世比之天地如梦似幻，不过须臾，尔有何遗憾！”
一道金色的身影从迷雾中踏马而来，伴着声声蹄音，向乔修提出疑问。虽是疑问，但却给人一种无法回答的压迫感。声音中的沧桑更是给人一种万物皆空的感觉。
乔修凝睛一看，原来竟是一位身披金甲，腰佩金剑，胯下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
“是……”
“罢了！皆是贪恋俗世之人，此处不是你该来的，退去吧！”
将军说完，将手一摆。只见一道金光从其手中一闪而出。
“可是……”
乔修忙张口，想向将军请教一些事情，可是话还没说完，他便被那道金光包裹，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不知名的方向遁去了。
那金甲将军将马头调转，随着“踏踏”的蹄音，渐渐隐没到迷雾中去了。
“嗯，很可笑。”
将军的声音从不知处传来，带着凄凉与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