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寻不到的你
可顾墨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凝视着杨泉，头顶有灯光洒落下来，他微垂眼眸，漆黑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因为他，让我明白，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能放手。”
杯中的酒差不多喝光了，杨泉懒洋洋的趴在桌上，透明高脚杯倒放在她面前，上面浅浅倒映出她的容颜，越发衬得那双如秋水般澄澈的褐色双眸悲伤凄凉。
顾墨嗓音低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在找他，想要找他完成我们的约定。”杨泉勉强笑了笑，笑容十分凄凉，“可惜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们终究是把彼此都弄丢了……”
“约定？”
“恩，就在我被我爸妈带走之前，他和我做了一个约定，他跟我说，不管我们以后生活在哪里，也不管我们以后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不能忘记彼此，只要等到相遇的那一天，他就娶我，让我成为他的妻子。”
顾墨安静地聆听着，始终没有发一言。
“其实我想过很多我们相遇的场景，也许是成年后在孤儿院门前，又或许，在人山人海的街头，只一眼，我们就可以发现彼此，但这些，都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这个约定，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实现了吧……”
每每忆起往事，杨泉心里就莫名发酸。
在到这个温暖的家之前，孤儿院就是她的家，那个他，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他不仅仅是她儿时的玩伴，不仅仅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他更像是一个会保护她并带给她温暖的大哥哥。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实则，她早已对他有了依赖，早已放不下他，而他，也似乎在无形中，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在一起。
她真的从未忘记过他，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她遍寻不到他的身影，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孤儿院门前永远都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翘首以盼，她终于认清事实，他，或许早已离开这座城市。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而且找到了你，你还愿意履行当初的约定吗？”
沉默半晌，顾墨忽然抬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杨泉倏地笑了：“开什么玩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我们都变了，还能认出彼此吗？世界这么大，想要找一个，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人，很难……”
“我只是做个假设，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他真的回来并找到了你，你是打算跟他说清楚选择继续追爱沐梓晨，还是放下沐梓晨，和他在一起？”
“如果……”杨泉皱了皱眉，“哎呀你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他又没有回来，我怎么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顾墨你今天很奇怪，你怎么会问这么多问题？”
顾墨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杨泉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难受的再次点了杯酒。
顾墨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思。
杨泉有时候也会想，她对沐梓晨的爱，究竟是对过去那个大哥哥的不舍和怀念，还是真正爱上他呢？
可这些，目前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她，她是杨泉，是外人眼中杨家的独女，她有了全新的生活圈子，也有了全新的生活模式，过去的人事物都已经过去，她与沐梓晨是身份地位平等的人，她有资格爱他，也有资格与他谈婚论嫁。
“你以前在孤儿院，叫什么？”顾墨忽然转头，盯着杨泉，声音平静。
杨泉笑了笑：“孤儿院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名字，我……其实你只要记住我现在叫杨泉，过去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顾墨静了一瞬，倏地轻笑出声：“过去，真的不重要了吗？”
“也许吧。”杨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默默喝掉杯中的酒，站了起来，“谢谢你今晚陪我聊了这么多，这件事梓晨不知道，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哦对了，我已经给我家司机发了微信，他已经到外面等我了，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说完，杨泉轻轻拍了拍顾墨的肩膀，脚下步伐稳健的走出了酒吧。
顾墨转头，看着玻璃门外，漆黑的夜幕下，杨泉打开车门上车回家，他微微一笑，黑色眼瞳中流露出星星般璀璨的光芒。
城市的夜晚，千姿百态，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直至这一刻，顾墨才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从口袋里摸出黑色男士钱包，打开，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他笑了笑。
照片已经发黄，看起来更像是一张老照片，就连上面的图像都有几分模糊，依稀可以辨出，并排站在大树下的两人，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笑容十分灿烂，眼眸澄澈，天真无邪。
那一年，他七岁，她五岁。
这是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他们留作寻找彼此唯一的纪念。
顾墨弯了弯唇角，轻轻念出了照片背面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小太阳，小瓶子……”
心骤然一紧，顾墨趴在桌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小瓶子，如果这么多年，你正在努力寻找你的小太阳，那么你是否知道，你的小太阳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只可惜兜兜转转，我终于找到你，而你已爱上别人，我们，终究不能相认。
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顾墨强撑起精神，接通了电话，声音有气无力：“喂？”
“顾墨，你喝酒了？”沐梓晨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顾墨深吸一口气：“喝了一点，不至于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杨泉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喝得醉醺醺的回家，问我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沐梓晨顿了顿，“顾墨，你和她说什么了？你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这么好了？”
“你别想多了，我本来是奉唐糖命令去看看你的情况，结果刚到，杨泉就怒气冲冲上了我的车，还让我开车带她离开，我也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才带她走，然后她就让我带她来了酒吧，我说了她几句，她也表达了对你的爱情，没什么其他的。”
“就这些？”
“就这些。”顾墨目光坚定，“梓晨，杨泉她……本质上是一个好女孩，虽然她做了很多错事，也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傻事，你可以不爱她，也可以不喜欢她，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好吗？”
沐梓晨皱了皱眉，“顾墨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感慨，你不用放在心上。”强压下心口的酸涩，顾墨轻声笑了笑，“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要回家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不再给沐梓晨提问的机会，顾墨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外套搭在手臂上，他付了钱，面无表情的走出了酒吧。
街灯稀疏，清冷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人，与月光为邻。
站在树下，他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苦涩一笑。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辈子，那个遍寻不到的你，能永远停留在我心上，永远成为我年少时光最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