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一介流民

  雅葛斯再一次拎起我:“被我驳得无话可说了!”
  我叫道:“放开我!”
  雅葛斯冷笑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了。就算我一命呜呼,鬼也要缠着你!谁叫你要选上我呢!”
  我热血上涌,道:“就算我当年选错了!哼,夫妻并不是必须一辈子纠缠的。”
  雅葛斯大怒,把我往床上一扔,我的背跌在床上,痛得我差点叫出声来,他太用力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把全身力气凝聚在双手上,傲然望着他,他要干什么?
  只听他说:“好哇,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有种你就滚,马上滚!没有我,看你怎么过!我看你要饿死在路旁。”
  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叫道:“好,我马上就滚!不碍你的眼!我倒要看看,我离开你,是不是会饿死在路旁!”说完了这句话,我立即从床上跳下,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去,跑向霖雨之中……
  我跑入了雨中……有些冷……很冷……
  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跑……我竟然被我深爱的人赶出了家门,哈哈,我竟然有这一天!哈哈哈,明天早上,外面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是说他把妻子撵走呢还是说我离家出走?雅葛斯的王后跑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脸都丢大了!一代君王,摆不平母亲和老婆的事,他已经够丢脸了;现在他的老婆说跑就跑,更加丢脸,他多半会在人前抬不起头!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些后悔,难道我真的冤枉了雅葛斯?他确实没有拿数码相机?一个真正受了冤枉的人才会象雅葛斯那样表示啊。可是不是他那又能是谁?反正不会是波利科,尽管他也明白数码相机的用法和用途。那个时候札妄雷出言侮辱我,他冲下大厅的时候数码相机还在,他回来时候我也回来了,就是那个时候数码相机不见了的。他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手!何况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毁了证据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是不管是不是我冤枉了你,是你雅葛斯叫我滚的,我岂能这样没自尊,别人都叫我滚了,我还要赖在他身边?我不能从大门小门走,那样一定走不成,我索性径直来到后宫的宫墙前,爬上墙,外面黑漆漆的,既看不清楚,我也懒得看,反正外面不可能是刀山火海。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从墙上跳了下去,这墙大约也只三米来高,摔不伤我的。
  只听“卟嗵”一声,我竟然跳进了护宫河里,倒霉!好在我自幼水性不错,河又不宽,扑腾几下,三下五除二就游到了对岸。
  我湿淋淋地爬上岸,风一吹加上雨一淋,顿时冷得要命。本来我穿的衣服就不厚,白天倒也罢了,晚上如何能够御寒?再加上进了水,不冷才怪。现在我没有衣服换,这样湿漉漉的,又吹冷风淋冷雨,多半会生病,我得马上找个地方把衣服烤干。
  我到哪里去呢?夜晚的孚罗城实行宵禁,旅馆是不营业的,再说我又没有个身份证明什么的,去投旅馆是不行的,如果我在街上一走,马上会有人把我抓起来。我该去哪儿?突然间,我灵机一动,对,宫外的街道上不是有个医院吗?医院可是昼夜有人的,我去医院不会有人抓我,医生也不会要我出示什么身份证明。我可以向那里的医生求救,就说我失足坠水,可是……钱?啊,对,那件古怪的祭祀服装上面镶了不少珍珠宝石,还是能够值点钱的,我得把这件衣服脱了,穿这件衣服是瞒不过人的。一想到这里,我便撕开了那件祭祀服,把上面的珠宝摅了下来,撕下一小块布把那些珠宝成一个小包,顺手把那件祭祀服扔到河中,然后快步向那个医院跑去。
  跑了几步路,我的脚开始叫苦了,刚才我从宫里跑出的时候好像没注意,不过宫里的路可都是平滑的石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难受,可现存,踩在冰冷和滑溜溜的石头街道上,却是难受之极。我暗地里后悔,我怎么连鞋都没有穿?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慢步进了医院。
  亏得我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学习,用孚罗语与医生们交谈全无障碍。我编了个故事,说我是在这儿投亲的,没想到亲戚搬走了,我投亲无门,又不小心掉到河中,把我的身份证明给丢了,钱也丢了,只剩下了一些珠宝,请医生们帮我把衣服烤干,顺便再把一颗珍珠褪成钱。
  估计那些医生未必全信了我的谎言,但是他们仍然热情地找了干衣服和鞋子给我穿了,毕竟,那些珍珠可不是假的。衣服是件蓝色的布衣,值不了几个钱,又很旧,样式挺难看,幸亏还算干净,否则我是什么也不愿意穿的,至于那双鞋子,大了一点,我把脚放在鞋子里,象划船一样。唉,明天另外去买一双鞋子好了,暂时将就着穿吧,有鞋子总比没鞋子穿好。我又向医生们要了一碗饭来吃,我刚才离开宫里的时候倒不觉得饿,现在却觉得饿得要命,也顾不得吃相难看,把那一大碗饭吃了个干净。至于用珍珠褪钱的事,医生们把珍珠收下了,褪钱的事却没有下落了……我心里怦怦乱跳:这些医生会不会起什么歹心?我才不怕呢,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练习武艺,抛荒的武艺又回来了不少,几个医生岂能是我的对手,我小心些就行。
  我在医院的一间小房间的床上勉强过了一晚,这房间的味道太浓了,很难闻,哪儿比得上宫里的那张柔软温暖的大床?再说蚊子又多,搅得人难以入眠。幸亏我用了雅葛斯的香料,不是太招蚊子,否则我一定被咬得够呛!
  我迟迟无法入睡,明天我要到哪儿去呢?虽然在外面吃这样的苦头,我也绝对不会回去。雅葛斯现在在做什么?他可后悔了,他是否在想法子找我?不,他才不会找呢,他死要面子!我想他干什么?我得恨一口气!这样吧,我先回寒都,接了女儿再说,好久没有见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认得我这个母亲吗?她一定会认得的,我与她有血缘关系,永远都割不断。雅葛斯,你对我绝情,撵我出门,斩断我们夫妻之情,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可是女儿我一定要要,她是我的亲骨肉,是我在这陌生世界的唯一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岂能不顾!何况我根本不相信你会懂得疼爱女儿,与其等你把女儿当作工具去嫁给一个对你有利的人,不如我带她走。固然我不能够提供太好的条件给她,但我至少是真心地爱她的。等找到女儿我再做下一步打算。哼!雅葛斯,不是说离开你我要饿死街头吗?我也没饿死。只是我的自尊心告诉我:我并没有真正摆脱对雅葛斯的依赖,我还在用他给我的钱!我跳舞得奖的那五千块钱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可惜仓促之间,没有带出来。
  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孚罗,去寒都。只是,寒都在哪个方向,应该出哪个门?总不成我又跑去过沙漠爬雪山原路返回吧?我一个人去走那条路,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雅葛斯说过有别的好走的路的。我只一个人,不引人注目,要走更容易些。
  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好久没有过这种平民生活,给人侍候惯了,现在一切要靠自己,真有些不习惯。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啊,我也没有能够例外。突然很想念雅葛斯那张温暖柔软的床……还有那个人……
  天刚朦朦亮我就起来了,没跟任何医生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直接朝北门走去。我想孚罗城既然在南方,寒都自然就是在北方,朝北走总没错,到城门再打听不迟。天气还早,可是道路上居然有军队在行动,我闪在路边,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军队里认得我的人着实不少,被他们认出来了就没意思了。雅葛斯的军队这么早就行动了?看来今天他真的准备立即回寒都了,他确实不打算找我了!好,你竟然如此恩断义绝!在我的内心深处,还在热切地盼望他能够来找我,我发现他不打算找我之后,我仿佛挨了当头一捧,差点昏倒。
  我用手支撑着身体,依靠在墙壁上,柔肠百转。突然想起一句佛谒:你既无心我便休!你既绝情,我又何必对你念念不忘?可是他表现得对我如此无情无义,我岂能不伤心?我只觉得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慢慢地沉了下去,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了好几转,终于掉了下来。我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挺起胸膛,我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女人,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雅葛斯,好,我们六年多的情义就这么完了!当年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我真该答应齐格斯!要是我跟齐格斯在一起,他一定不会死,他会带我去找中国,没准我真能够找到我的祖国,回到家乡去……我后悔,后悔死了。啊,齐格斯,你在天之灵原谅我,原谅我的无知和无情。
  我又想到了斯瑞德和哲罗丹,他们都说过我跟雅葛斯在一起,不会幸福,今天终于应验了,哈哈哈哈,我自作自受,现在成了无家可归且没有身份证明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