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沙漠险阻
有他在身边,我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好象也不觉得这路多难走了,走了两天,终于走出了龙盘山,这下不用再用脚走了,自然有别的脚代替我自己的脚走路,所有的将士们当然包括我都骑上了马,也就轻松多了。
在平坦的路途中走了两天,居然又进入了沙漠!
我除了在电视上看到过沙漠,从来就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沙漠,这就是沙漠?
眼见呈现的是一片金黄,无数连绵起伏的沙丘,极度的空旷,极度的宽广,极度的简单。不知道边际何在,不知道时空如何的交错。天地间,除了金黄沙丘之外就只有天空的蓝色,从未想过天下景观的颜色也可以如此的单调,可是这种简单的颜色搭配在一起,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人心的美。人在天地之间是何等渺小,何等微不如道,比如一粒细沙,融入沙漠之中再也无法寻觅。
四周,非常的安静,太阳照在金色的沙丘上,晃得人的眼睛都炽痛。试着在沙漠上走了几步路,鞋子穿得很厚,可是沙漠的*仍然让我的双足感受到它的威力。
在进入沙漠之前,雅葛斯命令所有的将士都把随身的水壶装满,因为根据向导的说法,过龙盘山不过只需要六七天,过这片大沙漠至少得二十多天,还有可能更长,没水可不行。水一定节约着用,更惨的是,沙漠中几乎没有植物,没有柴,也无法生火,雅葛斯命人准备的是干粮和肉干,这些东西没水就着更是难以吃得下。
原本只是二月的天气,可是这见鬼的沙漠却热得让人挥汗如雨,洗澡成了最奢侈的最不切实际的想法,人身上的汗臭衬着马匹身上的气味,整个队伍一片臭气。雅葛斯自己身上倒不怎么臭,反而有些香喷喷的,和别的“臭人”(包括我)一比,简直就是个香宝宝。艾娅萍提丝给他的香料他用了二十几年,每个毛孔都浸入了这种香料的气息,完全压住了他身上的汗臭。我向他讨了整整一瓶香料,以前我每次洗澡,只需要放两三滴,可是现在,我无法洗澡,只得在每天临睡前用毛巾沾一点点水擦一下身上的汗渍,然后用上十来滴香料,掩盖我身上的汗臭味。否则我真不好意思在雅葛斯这个香宝宝身边睡觉,怕半夜里把他臭醒。幸好人的鼻子有“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优秀基因,闻惯了这怪味,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见鬼的沙漠,白天热得可以在地上煮鸡蛋(雅葛斯的军队里居然真的买了不少鸡蛋,白天就着地热来煮蛋吃),晚上却冷得呵气成冰,又找不到可以生火的柴,大家只好挤在一堆,借人体的热力来取暖。
更糟糕的不是冷热交替大,也不是吃的东西少,更不是人人臭气熏天,就象被从臭泥塘捞出来一般,而是沙漠中的狂风,那风一吹起来,整座沙丘都改变了模样,人在呼吸之中,整个呼吸道都痛,每次狂风过后,向导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辨认出方向,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走了一两天,实在热得受不了,将士们中有中暑的,雅葛斯只好命令全军在黎明和黄昏时行军,白天和夜晚都休息,积蓄体力。
最让我欣慰的是,雅葛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有时甚至和我共骑。有时候他也去照应一下军队,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回到我的身边。有他在我身边,吃再多的苦头我也甘之若饴。
波利科被抬着养伤,我和雅葛斯一起去看了他两次,还好,他恢复情况良好,看来不用多久就可以复原。
走了近一个月,受尽了冷热煎熬和啃干粮的苦楚之后,希望似乎在前方,照理说应该可以走出沙漠了,岂知仍然遥遥无期,在深刻检查原因的大会上,向导低着头,脸色苍白地承认,有可能走错了路!许多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大骂,他们携带的水早已消耗将尽,听说全军将士只剩下几壶水了,再找不到出路,将士们非渴死不可。
雅葛斯自己倒十分沉着,一点也不慌乱,只安慰了向导几句,让他重新找路,又对将士们大加鼓励,对他们说,实在不行,大家还可以杀马,喝马血,再坚持几天,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平安走出沙漠。
晚上,他回到我们的帐中,把一壶水交给我:“凤仪,这壶水给你。我可以不喝,可我不能让你喝不到水。唉,我选择这条路走,本是为了给孚罗人一个奇袭,一个心理上的震慑,谁知道会遇上这么多困难,连累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还差点送命。凤仪,我很后悔,真应该把你留在寒都……”
我急忙按住他的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早就说过,吃再多的苦我也不在乎。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
雅葛斯说:“除了可以减少一路上的拼杀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孚罗人认为这条路是条不可穿越的死亡之路,所以他们从来不在这条路上设防。只要我平安到达,孚罗人一定会认为我有神助,对他们的心理是种最强的震撼。如此一来,他们很可能不战而降,就算抵抗,也不会很激烈,这种服膺的心理,对我将来的统治稳定会有很大的作用。我想把孚罗当作我的粮仓,我最大的后勤保障处,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我宁愿冒点险。凤仪,相信我,我一定要带你和将士们平安走出沙漠!”
我说:“我当然相信你,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只要在你身边,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你一定可以带我离开沙漠的。”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心想:就算走不出沙漠,我也不怕,我可以和你死在一处,也正是我所愿,只是我们的女儿……
雅葛斯说:“你先喝口水。全军就只剩下这壶水了,明天再没水喝,我让将士们杀马喝马血,暂时熬过几天再说。”
我接过水,轻轻地啜了一口,我真的很想大口大口地喝水,我的嗓子都在冒火,可是……我怎能如此自私?一定有人比我更需要这壶水,还是省点儿再喝。我递给雅葛斯:“你也喝点水。”雅葛斯微微一笑:“谢谢你,还是留着吧。留给最需要喝水的将士喝。我们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还得走。”
第二天,几万人在沙漠里彳亍而行,如果从空中看,一定象一条长虫在蠕动,除了偶尔的马嘶之外,整个队伍安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
太阳依旧炽烈,空气依旧干燥,不断有人倒下,战友们去探探他的鼻息,如果他还有气,就拖着他走,如果他没有气了,把他往队伍外一拉,任其自然了,流沙很快就会把他埋葬的,反正大家也没有多少力气,要是走不出沙漠,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骑在马上,身上穿件单衣,头上戴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帽子,稍稍遮住一些太阳,这是雅葛斯对我的特别照顾,其余的所有将士,包括他本人都没有戴,并不是没有其它竹帽子了,而是雅葛斯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不愿意享受特别待遇,他宁愿把这些可以遮凉的东西分给有伤有病的将士们用。我明知戴这个帽子有点自异于众,不识大体(心里也想过,若是我识大义,应该主动推辞戴帽子才对),可是我实在无法抗拒这个可以稍微带给我一点阴凉的帽子,再说这也是雅葛斯的一番好意,我怎么可以辜负他的好意,所以我还是把这个帽子戴上了,心里一直有点不好意思,就好象做错了事一样。我的那群女兵和我一样,在马上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一任马儿在沙漠里挣扎前行。
现在,是黄昏,黄昏行军也是雅葛斯命令的,太阳还是那么耀眼,那么狂热,我昏昏沉沉,嘴唇已经干得裂开了,喉咙也在冒着火,等会儿太阳一落山,我又得加大衣,沙漠里的气候就是这样。
每个人都在机械地前进,不知道他们对雅葛斯有没有怨言,现在还看不出来,毕竟痛苦已经把大家的脑子僵化了,就象我一样,除了任由马儿前进外,我连夹一下马腹都没精神。
雅葛斯一直在我的身边,波利科的伤势已经好了,也跟在我的身后。谁都不说话,一任马儿摇摇晃晃地慢行。向导和雅葛斯手下的一群对地理学有研究的学士走在最前面,大家都跟着他们,他们还在竭尽全力寻找出路。
天黑下来了,太阳一下山,温度就由暴热变为暴冷,支起帐篷,我立即钻了进去,把大衣和被子合在一起把自己的裹得紧紧的。雅葛斯还没有回来,他去召见将领们商议大事去了。唉,这一次,雅葛斯累得够呛,他会不会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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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两天,整个军队里两万余人,只剩下了我身上的半壶水,我的嘴唇完全干裂了,流出血来。马已经杀了好多匹,只为了喝那血水,我身边的女兵们虽然一个个面无人色,但仍然硬着头皮喝马血,为了表示带头作用,我也喝了两口马血,据说喝了生动物血会得什么什么病,这也顾不得了。我身上的那半壶水……我几次想要贡献出来,都被雅葛斯阻止了,他说:“马血很难喝,有水,你就喝水。”
每天都有不少将士死去,雅葛斯的军队非战斗减员严重,这样搞下去,会不会得不偿失?将士们对他的怨气会不会大增,那可糟了!
第三天的黄昏,天边竟然卷起了乌云,会不会要下雨了?听说沙漠里几个月几年都不下雨,雅葛斯的运气会这么好?算起来是三月中旬了,好象也该进入雨季了,老天真在眷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