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不当之访

  有时候想古代史书中写那些贤后如何如何不妒忌,如何如何为丈夫选美人,我觉得这些女人如果不是太超然就是太变态,一个强烈爱着丈夫的女人,怎能够忍受这一切呢,她们夜晚独守空房,想象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干那种事情,恶不恶心?她们真的可以毫不介意?如果她们真能毫不在乎,那么只能够说,她们的爱已经变质,或者是根本不爱这个男人了,她们关心的只是自己和家族的地位命运了,尊贵和虚荣已经胜过了对爱情的渴望。
  这是在异国他乡……在今天之前我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浓烈的乡情突然袭上心头,这些年来,我与雅葛斯一直恩爱,又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很少想家,想亲人,有时候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当我受了委屈的时候,我和天下大多数人一样,想家,想家,想扑到母亲的怀里让她尽情地疼爱一番,感受那世界上最无私最真诚的母爱。妈妈,妈妈,你的女儿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吗?你一定会想我的,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忘掉自己的儿女。还有父亲,你也一样对我百般疼爱,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更是个个当我宝贝一般,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要是我当年选了齐格斯会怎么样呢?他和他的母亲妮英玛都爱我,我绝不可能受到一个恶婆婆的刁难。他会不会象雅葛斯这样为了利益轻易伤害我们的感情?应该不会的,他没有雅葛斯这样大的野心,或许我们只在蒂山的宫中过着平静的日子。只要我和雅葛斯有了一点儿小问题,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齐格斯……莫非在我的潜意识中我真的爱过他?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事!
  次日下午,雅葛斯回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还不住咳嗽,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着他脸色苍白,满脸病容,我对他的怨恨都抛得无影无踪,一心一意关心起他的身体来。
  我扶着他躺下,给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让他靠在床头,给他端来了他最爱吃的肉糜汤,用勺子喂他。
  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低着头,逃避着他的目光。他没有喝汤,突然说:“波利科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又知道了?你派人监视我?”我突然无名火起!你凭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雅葛斯说:“不,我怎么会派人监视你?是有人告诉我的。”有人告诉你,是不是你的那些女人,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雅葛斯微微一笑,说:“有人给我写了飞书(匿名信),告发你和波利科……”
  我心里一凉,波利科说那些女人不见面也会害我,果然不出所料。我冷笑着问他:“你相信了?”
  雅葛斯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扔到床边的火炉里,信很快就给烧成了灰,他一把把我搂入怀中:“这就是我的答复。我跟那些女人说了,这次我就不过问,如果还有下次,我查出来会腰斩了她!这明明就是对你的诽谤诬蔑,我岂能看不出来!”
  我看着雅葛斯:“今天你不相信,日后说我坏话的人多了。你会信吗?三人成虎,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他摇着头说:“我不会相信的。你放心,你的为人我太了解了,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我说:“你倒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是怎么病了的?是否……”再说下去是不是太刻薄了?
  雅葛斯苦笑道:“凤仪,我反复跟你解释,你怎么还是不能够理解呢?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行?”
  我到底要他怎么做?难道让他把所有的女人赶走?好象行不通,至少暂时行不通。我端起肉糜汤,说:“你喝点汤,然后早点休息吧。对了,吃了药吗?”
  雅葛斯说:“已经吃了巴滋医生开的药,他让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笑着说:“那就最好。我怕你的病得很严重那就糟了。”
  吹熄了灯,陪伴着雅葛斯休息,感觉到拉拉这只猫又跳到上了床,往被窝里钻。昨天它享受了主人待遇,感觉一定很舒服,今天又想享受啊。今天可不行,正牌主人在呢,你还是乖乖地睡到床边去好。
  我正想把拉拉推出去,突然感觉到被子里有了大动作,接着就听到重物坠地之声和拉拉的一声惨叫同时发出,随后听见拉拉慌慌张张爬起来,跳上窗台逃走的声音。雅葛斯把拉拉踢下了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把拉拉踢下去,这不过就是一只猫嘛,而且从前又不是没有陪我们睡过,以前你不在意,今天怎么了?
  雅葛斯说:“这只猫越来越不象话了!你喂的宠物怎么老是喜欢睡你的床?”
  我说:“它不过是只猫!宠物陪着主人睡在我们那儿是再自然不过了。以前它也陪我们睡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你连只猫都容不下吗?你这样踢它,它还敢亲近你吗?”
  雅葛斯说:“谁稀罕它亲近!不过就一个畜生。睡觉睡觉,我很累,明天还有很多事!”用被子把头一盖,转过身就不理我了。
  委屈得差点要流下眼泪,你不来陪伴我,我找只猫来陪伴你都不高兴吗?胡思乱想,久久不能够入睡,突然之间,脑子里灵光一闪:雅葛斯是在妒忌,妒忌这只猫的真正主人,齐格斯……他到底怎么啦?
  过了几天,离新年是日近一日,这些天来,雅葛斯有时隔一天来陪陪我,有时候隔两三天来陪陪我,却天天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和晚餐,渐渐习惯了,也懒得跟他多说,明知道他抽出身来去跟别的女人玩,就装聋作哑算了,难道我已经麻木不仁还是默认现实了?
  这一天,波利科笑容满面地从楼下升到二楼,对我说:“王后陛下,这次出大事了。嘿嘿嘿,太好玩了……”
  我以为雅葛斯遇上了什么麻烦,忙问:“出什么大事了?”
  波利科笑道:“寒都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今天上午,默当的皇后苏玛据说身体不适,火鲁奥医生去给她看病,结果发现,她不是病了,是有喜了!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这个苏玛已经四十八岁了,居然还能怀孕,真是老蚌生珠!厉害厉害!”
  我吓了一跳:“苏玛被我们捉住了七八个月,怎么会有两个月的身孕?”
  波利科边笑边说:“这要问你最心爱的丈夫了。听说他跟苏玛有段露水姻缘,所有的人都说苏玛的孩子就是他的。想不到两个敌人居然共娶一妻,野地里的种子也结了果,哈哈哈哈!”
  只觉得一股不知道什么气从脚上冲到头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几乎是在喊叫了:“不可能!雅葛斯说过进出苏玛房间的男人多的是,凭什么就一定是雅葛斯的!”
  波利科笑道:“所有的人都说是,不是也是了!雅葛斯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都没关系了。苏玛在我们的宫里艳帜高张,来者不拒,最有资格让她陪床的当然是雅葛斯!把敌人的妻子捉了,不享受一番,对不起自己!凤仪你应该知道,把敌人的妻子和女儿捉了陪床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什么天经地义的事,简直就是反法律反人权的大罪过,默当再有罪,也不应该累及妻女,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将他的妻子拿来抵罪?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没有见过苏玛,虽然她和我同住一院,这一次,我强烈地想见见这个女人,莫名其妙!雅葛斯,你说你娶那些公主贵女是为了利益,难道你上了苏玛的床也是为了利益吗?你应该对她以礼相待,收服迪伦百姓的心才是真正的硬道理的啊。
  我对波利科说:“带上冰奴霜奴,跟我一起去见见这个女人!”
  苏玛住的小院子离我住的小院还有三四里路。波利科走在前面带路,冰奴霜奴和一两百名侍女跟在我身后,我特意大张旗鼓地去见这个苏玛,我料想我这样举动,雅葛斯一定会马上知道,他不派人监视我也会有人去告诉他。
  苏玛的小院看起来很清幽,在一个池塘之后,院子里种有一棵大树,树上的叶子几乎已经掉光,远远的就能够看见。
  到了门前,我对波利科说:“你去叩门。”
  波利科刚走到门前,手还没伸出来,门就开了,一位盛妆贵妇走了出来,向我深施一礼:“苏玛拜见蒂山王后!”
  她就是苏玛?只见她浓妆艳抹,服饰不是金就是银,身上还镶满了各种珠玉,显得极为华贵,宽大的礼服完全遮盖了她的身形,让我看不出她的身材是胖是瘦,曲线如何。她长得眉清目秀,容貌确实很漂亮,可是由于脸上的妆太浓,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很漂亮呢还是全靠脂粉堆砌,她的真实年龄我也看不出来,站在我面前的她给我的感觉是年龄最多三十五六,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往你身上这么一扫,就象盛夏之时突遇清凉一般,浑身透着舒坦,连我都情不自禁地心悸神摇,要是男人见了她,还不整个人都酥了?
  我当然比她年轻,照雅葛斯的说法,褪尽铅华的真实容貌也可能比她漂亮,可我哪有她这种勾魂摄魄的魅力?不要说颠倒众生(当然我也从来没这个野心),只想拴住雅葛斯一个男人都失败了,到底我是哪儿做得不好?难道他怪我太庄重?眼前这个半老徐娘又有什么办法拴住这么多的男人?
  雅葛斯给她住的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迪伦式的,无论是桌椅还是床榻都透着一种豪华的气派,看来他对她照顾得还挺周到的啊。
  苏玛看了看我:“蒂山王后,苏玛有礼。”她的声音好象有种磁性,听起来简直就是荡气回肠,绕梁三日,哦,世上怎会有这样好听的声音,我的声音也算好听,唱起歌来更是打动人心,可是跟她一比,简直就是乌鸦的叫声和黄莺的歌曲之间的差别。难怪那些男人都对她着迷,浑然忘了她的年龄。她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我这才想起,立即还礼。
  苏玛笑了笑,她的笑看起来更是仪态万方,别有娇姿。
  我来看她干什么?真是头脑发热,不计后果,唉,我的性子就是太冲动。我突然我有点可笑,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辞。苏玛见我这个样子,笑着说:“王后屈尊来见我这个俘虏,一句话都没有吗?”
  我,我该说什么?叱责她勾引雅葛斯?要是雅葛斯是柳下惠,天下是没有女人可以勾引得了他的,与其责怪她,不如责怪问题的真正所在,女人何苦难为女人。要出气,也得找准罪魁祸首,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引发这一切事端的雅葛斯。
  苏玛看了我一会儿,神色突转为凝重:“王后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请你把你的手下屏退。”
  你想跟我单独说话?那正好,我也不愿意你我的对话被别人听见,我俩无论谈什么,传出去一定会出些事。
  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玛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