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连环之计
但轮到“我的伯父”尼克萨和“哥哥”托弗斯前来拜见之时，雅葛斯却满脸笑容，对他二人称誉有加，还当场给尼克萨加了俸禄，封托弗斯为禁军统领，让这父子二人再次上前拜我，我哪敢受他们的大礼，站起身，急忙想回礼，雅葛斯笑道：“家里人以后再行家礼不妨，在大殿中，君臣之礼不可改。凤仪，你是我的王后，别说你的伯父和堂兄理当大礼参拜，即使你的亲父亲母，也得下拜。你受之便是。”我只得接受了他们的大礼参拜，雅葛斯又道：“伯父，在大殿中，我与你份属君臣，不过，你是我妻子的伯父，自然也是我的伯父，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我再召诸位入宫赐宴。另行封赏。”尼克萨和托弗斯大喜，再次拜倒谢恩。
雅葛斯这么做，估计一来是巩固我的地位，从此我是沃特林家女儿的事便即坐实，即使有人怀疑，别人也不会相信，否则，他何须尊崇沃特林家？以前我说的那些我真实来历的事，也会被人当作谣言逐渐消散，即使不消散，也做不了攻击我的借口了；二来大概也是籍此笼络沃特林家族，提醒他们，他们以后会和我，和他荣辱与共，要他们忠心事主。
吃罢晚宴，他又带着我亲临大殿外的高台，接受迪甘及从附近地区赶来的几十万百姓朝拜，哇，几十万人朝他欢呼跪拜，声震天外，雅葛斯笑容满面，向众百姓挥手致谢。万人之上的感觉看样子并没有让雅葛斯忘乎所以，他虽然开心，但举止之间仍然显出有分寸的克制。
他倚在栏杆前，眺望着黑漆漆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的天气非常好，一直是晴天，艳阳高照。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雅葛斯太兴奋，又或者他的病好了些，总之，今天很少听到他咳嗽，希望他很快就恢复健康。
当天晚上，夜深时分，我们回到宫中，看起来他还是很兴奋，一点没有睡意，我也不想睡，便留在雅葛斯的房间陪着他说话，晚上终究还是挺冷的，雅葛斯令侍女侍卫都退下，随手把门虚掩上，房间里只剩我二人。
我说：“雅葛斯，你真厉害，从此之后，你一定可以威慑群臣，做个真正的君王。我倒奇怪，你确实很精明，可是你父王竟然会对克亚威毫无查觉，是不是太笨了？”
雅葛斯微微一笑：“他不笨。以前我也有些瞧不起他。可是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很多。父王其实也很精明的，克亚威能够长期瞒住他，我觉得不大可能。我想，父王是故意留下他的，是留给儿子们用以威慑群臣的棋子。他未必是留给我的，也许他是想留给齐格斯。所以我想若是齐格斯登基，他也一样会杀掉克亚威！最多是方式和我有点不同而已。君王不能够只有德无威，那样对群臣没有震慑的能力！一个没有震慑能力的君王会被人压在头上的！在新旧两王交接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我绝不能让这些老臣认为我可欺，如果我给了他们这种感觉，他们会联合起来压我，我以後便无法行使王权！别人就会挟制我，把我当傀儡，甚至引得社稷转移，所以君威是必须的！我一定要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父王啊父王，你居然给我留下这么一着棋，我真是小看了你。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敢保证群臣中就没有再敢反对我的人……我以後还是得特别小心。凤仪，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的王后，我们的命运已经不可分开。前路风险重重，随时都会有万丈深渊。你怕不怕？”
我说：“我才不怕呢，我就没担心过。我对你有绝对信心。你发现没有，今天来道贺的各国中，没有黑清，好象你们赫纳八国其余七国一个国家也没来。”
雅葛斯说：“这我注意到了，他们一定在筹划什么，我立即派人去查探。其实我最先还担心蒙克斯兄弟去找黑清人出兵，情况就糟了。不想蒙克斯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更没有积极谋划反败为胜，倒是省了我很多力气。”
我说：“蒙克斯去找黑清出兵干什么？他说他和况明斯兄弟手里既无兵又无钱，不如死得象个战士！”
雅葛斯说：“老五刚烈有余，才智不足。其实他并非没路可走，如果是我，我就会投奔黑清，说服黑清出兵帮助。”
我说：“你的谋略总是出人意料。黑清怎么会帮蒙克斯？你上一次把他们揍得够呛的。”
雅葛斯说：“赫纳八国互相牵制，环环相扣。论兵力和土地的广袤要算我们蒂山兵最强地最广，论财富就是黑清最有钱，各有所长。黑清虽然靠海，但他们没有优良港口，你亲眼看到过黑清的海岸，海岸既浅，又全是石头，要出海就得借助蒂山或者琳古，他们的财富因此有三成耗在向我们买通行证上了，要想硬夺又无此实力。如果蒙克斯把我们的几个优良港口割让给黑清，黑清贪利，尤其是那个掌握实权的摩遂亲王更是爱财如命，你说摩遂亲王看在钱的份上会不会出兵？”
我说：“就算他们愿意出兵，蒙克斯也是在出卖国家利益，让人瞧不起！”
雅葛斯笑道：“那是权益之计。黑清不出兵，蒙克斯什么都得不到，原本不是我的东西干吗舍不得？只要黑清出兵搅乱了蒂山内政，他就有机会。而且我料定，等到大局一定，黑清人最多只能够捞到几个钱，要得到蒂山的土地港口，希望不大。哈哈，凤仪，就算我想卖国也卖不了！蒂山是个烫手山竽，贱卖也卖不出去。”
我说：“为什么？”
雅葛斯笑着说：“我不是说过赫纳八国互相牵制吗？黑清原本就是赫纳八国最富的一个，如果他们得了良港，会更富，他们也不需要找琳古国了，这一来琳古国怎么受得了？损失了一大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够忍受的。琳古一定会出面干预，他们一个国家奈何不了黑清，必定会联络其它国家，维持现在的均势。所以我在起兵对抗父王的时候就想，如果黑清要出兵，我就要先一步阻止这事。谁想蒙克斯完全没有任何挽回事态的打算，我从前担心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
我笑道：“因为你太奸，你总是不肯认输，可是别人却和你不一样。唉，齐格斯也好，蒙克斯也好，都是认输认得太快了，少了一点不肯服输的韧性。对了，你杀了克亚威，西菲儿怎么办？”
雅葛斯说：“随她去吧。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是不打算娶她的。我杀了她的伯父，再跟她在一起，自己也有心病，我会让我自己很快忘掉这事的。再说，我还没有正式娶你呢，没娶妻就先纳妾？”
我问：“你会很快忘掉西菲儿？如果我上次死了，你是不是也会很快忘掉我？”
雅葛斯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心灵，他说：“你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如果你要我说假话，我就会说不会。如果你要我说真话，我就会说，我会的。我会让自己忘掉你！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够沉湎在儿女之情中……凤仪，我说了真话，你怪不怪我？”
我不怪你，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答案，你会忘记我的，我何必自己骗自己？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再苛求什么。我笑笑：“我不怪你。”
他说：“凤仪，你神情那么落寞……你放心，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分开了，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也不可能再发生了。我已经是蒂山的国王，有能力保护你。以后，我慢慢说服我母后，让我娶你为妻，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把嘴凑到我的耳朵边说：“你可要为我多生几位小王子才行，那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我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刚才的一丝不快都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我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雅葛斯说：“国家大事你就别问了吧，好好呆在宫里享福就行。”
他在我的脸庞上吻了一下，轻声道：“今天太晚了，舞就不用跳了。回去睡吧！”正在这时，几乎是和昨天晚上的情形一样，嘭地一声，门又被踢开！孟茜琪丝穿着全身太后的行头踏了进来！和昨天一样，她的胸脯也是一起一伏，满脸通红，一付要吐血的样子。
雅葛斯见她如此模样，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就好象早已料到这一幕似的。他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母后真是好兴致，半夜不睡觉，天天来踹我的门。看来，我这道门应该改成铁门，防踢专用！”
她说：“好哇，你这样跟我说话！你们两个居然又钻在一起！雅葛斯，你这个孽子，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要杀克亚威？你杀了克亚威还不算，还把我的侍仆捞斯给煮了，你，你简直不是东西！”
雅葛斯微笑道：“捞斯射了我一箭，差点害我送命，我为何不杀他？我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我有仇就要报仇！”
孟茜琪丝说：“捞斯要杀的人不是你，只是误伤！”
雅葛斯说：“不管他要杀的是谁，受伤的都是我。我岂有不报仇之理？母后，我不仅煮了捞斯，连他的父母妻儿也一块儿煮了！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孟茜琪丝叫道：“你，你好狠！你这是做给我看的？我转过身你就把我的心腹给煮了，好手段！”
雅葛斯说：“母后要这样想，做儿子的也没办法。对了，母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近卫长科莫林我也杀了。”
孟茜琪丝说：“你，你，你……你是想警告我，不许伤害你心爱的女人。你用这样残酷的手段杀掉捞斯，是想做给我其它的手下看？无论奉了谁的命令害了那个凤仪都是这样的下场，全家酷刑处死，是不是？”
雅葛斯笑道：“母后，我们真是母子连心。我的心思你就这么了解啊，谢谢你，我真要说你太理解我了。”
孟茜琪丝狠狠地瞪着雅葛斯，那样子简直就是想把他给吞了，可是她越是生气，雅葛斯就越是轻松。
孟茜琪丝说：“你还想做什么？你为何又要杀科莫林？”
雅葛斯说：“我什么都不想做。母后，您要知道，我做这个国王，并不是每个人都赞同的。那些贵族们需要的不是我这样一个强势的君王，他们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君王。而我，是不可能让任何人操纵的，所以他们必然还会想办法推翻我，就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另外，周围的国家也不会让我安安静静地做这个国王，明天会有更大的风暴刮来的。我的敌人太多了，我现在是在明处，到处都有暗箭向我飞来，我稍一疏忽，就会没命，如果我没命，您和凤仪都不会有好下场，难道您会不知道？我是国王，您才是太后，我若死了，您什么都不是！妮英玛和阿菲尔是什么下场，您不希望您自己也这样吧？我现在不想家里出事，那样我可真没这么多的精力去应付了。我只想让您老人家能够恪守后妃不干政的古训，在宫里安静过日子，如果您手下的那些人还活着，你会利用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来找凤仪的麻烦，我不想伤害你，就只能处理他们了。您不会想让您的儿子死吧？”
孟茜琪丝看着他，突然笑了，说：“雅葛斯，我当然不想让你死！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那个叫凤仪的女人，她要真的想做王后，她的肚子得争气，多生几个小王子，别人自然不会说她的闲话了。你说是不是？”
我又好笑又好气，这个孟茜琪丝，真是不可理喻，她又不准我和雅葛斯要好，又要我多生几个小王子，我和雅葛斯清清白白，我又怎么生得出小王子来？
雅葛斯似乎也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他说：“母后，你要和我凤仪清清白白，她怎么能够生小王子？”
孟茜琪丝好象突然明白过来，骂道：“好，你只要遵守你的诺言，不立这个女人为王后，不跟她好，我这些日子就不来管你们，日后再说。”
雅葛斯说：“这个请您放心。这段时间我的事情太多了，原也没有那种心情，我更不想多生事端。母后，我只是跟凤仪说说话而已，难道这你也不允许？”
孟茜琪丝说：“好。我也就不来管你了。”她转身走出门去，突然又回头说：“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我还会来找你的！”
雅葛斯笑道：“行！母后，您明天最好穿双铁鞋来，因为我明天会把这道门换成铁门，如果你穿布鞋，当心踹门的时候伤了你的脚！那就是做儿子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