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冬眠的蛇
托弗斯好象又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走了。
我拿起那束花,轻轻地把它抱在怀里,就象我抱着雅葛斯那样,在我的心底还是放不下他呀……还有齐格斯,他连花也不送来了,我对不起他……
以后的几天里,我硬着头皮,天天陪格蕾丝去看那要命难看的戏,我也遇上雅葛斯和齐格斯,他们两人都显得很漠然,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有时也客套一下,但再也不说其它的话了,难道那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
心里无爱亦无恨,平静地让时光流逝……
三十五日大除夕那天晚上,广场上又要举行大型歌舞会,格蕾丝硬是把我拖去了。我尽情地跳了半晚的舞,唱了好久的歌,从《想说爱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唱到《真的好想你》、《梦游天之路》,又唱藏歌《天路》、《坐上火车去拉萨》,新疆的歌曲《家园》乱七八糟地唱了十来首,唱得我嗓子发痛。反正他们听不懂歌词,其中有好多歌词我记错了,我胡乱添了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的歌词,居然也博得满堂掌声,要是在中国,我连歌词都唱错了,评委早就把我打成不及格了。蒂山人真有趣!
新年过后,雅葛斯和齐格斯果然都去了军营,他们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去。我只在承露台上远远地看着,我发现他们两人都频频地回头,到底想看到什么?
与其闷在家里,不如出去玩玩,我好象又恢复乐观的天性,每天跟渥里斯约克斯蒙克斯等人带着格蕾丝出去骑马玩,有时候经过军营,我总是要求绕道而行,不想见他们兄弟,还好,渥里斯他们似乎也不想去见那对很出众的兄弟。
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兄弟会不喜欢雅葛斯,雅葛斯为人处事应该是很不错的啊,不是有这么多人爱戴他吗?直到有一天,我听到蒙克斯的一句话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蒙克斯当时说的是:“雅葛斯一付很了不起的样子,衬得我们兄弟个个都是饭桶草包。有这样的哥哥,真倒霉!”原来如此,不是雅葛斯一付很了不起的样子,他本来就比你们强,你们自己不争气,反而怪雅葛斯太强,唉,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是二月了,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齐格斯被蛇咬了!昏迷不醒,军医已经束手无策,雅葛斯亲自用车把他送回迪甘城!
我赶快赶到宫里去看他们,迎面碰上了雅葛斯的老师阿昌斯,我问他:“这个时候有蛇吗?蛇应该还在冬眠的,怎么搞的?”
阿昌斯神秘地一笑:“不错,蛇这个时候不应该出来。不过如果有人要它出洞呢?它就非出洞不可!”
什么?有人要它出洞?难道是雅葛斯暗算了齐格斯,他不是对齐格斯也要到军营里分他的兵权很不满意吗?他开始反击了?
我在齐格斯的病房前碰见了雅葛斯,巴滋医生率领御医们正在抢救齐格斯。我问雅葛斯:“齐格斯怎么会被蛇咬伤?”
雅葛斯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你会不知道?”
雅葛斯看着我,好象看到什么怪物似的:“嗬,我们的凤仪姑娘一颗心转到齐格斯身上去了?你怀疑我害了齐格斯?哼!我告诉你,陆凤仪,我没有那么卑鄙!我要杀一个人,我会明刀明枪地来,要我暗算一个人,那不是我雅葛斯的作风!如果这次是我被蛇咬伤,没准你还没有这么着急。女人,真是善变哪!”
我忙说:“既然与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么说话?我其实是庆幸,庆幸受伤的不是你……”唉,这句话好象没有经过我的大脑,冲口而出,我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雅葛斯冷笑道:“庆幸?齐格斯受伤,你也用不着庆幸。人家可是对你一往情深,你不觉得你有这样的心思,很过分?你怎么也变成这个样子?”
我低下头:“我是说错了。我真的还是关心你的,我怕你又会被人暗算……”
雅葛斯说:“暗算我一次两次也容易,不过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暗算我第三次!如果一个人被暗算两次还不吸取教训,那么他就是个真的该死的人!我不是那种人!”
我抬头看他,他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兄弟的事情,你不要夹杂其中,对你没好处……”
后来我一直后悔,我怎么会怀疑雅葛斯呢,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啊……雅葛斯说得不错,他真的是光明磊落的人!
齐格斯没有死,巴滋医生把他抢救过来,他苏醒了。但是这样一折腾,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必需将养一两个月,再也无法到军营里去训练了。雅葛斯等他的病情稳定之后又回军营了,他们定在二月下旬出兵收复失地。
齐格斯养病的日子里,我陪在他的身边,用半边莲和白茅根烧了药汤给他,让他当茶喝,巴滋医生仿佛对我居然也懂得医术很是惊讶,我知道巴滋医生比我高明太多,于是诚心诚意地向他请教关于医术的一些问题,巴滋医生很高兴,认真地指点我。
齐格斯对于我的悉心照顾,受之如怡,他显得很开心,有一天,他对我说,如果我愿意这么一辈子照顾他,他宁愿永远好不了。唉,他心里终究还是牵挂我的。雅葛斯呢?他又要出征了,他的兄弟们没一个人陪他去,只剩他一人去力挽狂澜,他的担子太重了。
我让人打了一个铜制的护心镜给他,他们蒂山没有这种防护器,殊不知护心镜其实妙不可言,不仅可以护胸,在对敌的时候另有妙用,尤其是在敌人向光的时候。我没有亲自送过去,遣人送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齐格斯需要照顾,可是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就算我不照顾齐格斯,齐格斯也不缺人照料,波利科就是一个。
雅葛斯写了一封回信给我,我打开一看,吓了一跳,信上只有两个字:谢谢!这两个字却是用汉字写的!不是蒂山字。而且这两个字写得很好看,方方正正,笔锋圆润有力,恐怕我的很多同胞都写不出这么漂亮的汉字来。他什么时候学会写汉字的?格蕾丝教他的?在蒂山,我不相信除我之外还有人能够认识汉字的,我可只教过格蕾丝一人,除了格蕾丝,我不知道还有其它人会教雅葛斯写汉字,反正我是没有教他的。他的书法真好看,没怎么学就写得这么好,要是能够好好学一些时日,准保能够成为一个书法家。格蕾丝说他会讲七种语言,他的天份真的很高。
齐格斯问我:“雅葛斯给你写了什么?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反正你看了也不懂。齐格斯看了一下:“这是你们故乡的文字?你教过雅葛斯写你故乡的字?什么意思?”
我说:“是谢谢的意思。我没有教过他,多半是格蕾丝教的。”
齐格斯说:“他本来就很聪明。我远不如他。”他的语气中好象有一丝惆怅。
想到雅葛斯又要出征,生死难料,我不免忧心忡忡,我心底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可是他明白着说过不愿意再见我,我又何必脸皮这么厚?再去找他,赶都赶不走?到底是尊严更要紧还是爱更要紧?我觉得这真是个难以抉择的命题。犹豫再三,我还是选择了尊严!人不能够没有尊严而活着!
还有齐格斯,自从他受伤我来照顾他之后,我们日渐亲密,我觉得我好象也开始牵挂起他来,每次想到齐格斯的时候我总是感到一阵温馨,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也爱上了齐格斯?我怎么可以这样?
格蕾丝找到我,她说齐格斯已经好了,不用时时陪着他,要我和她一起去玩。我隐隐觉得她对我陪齐格斯很不高兴,那我就找点儿逗乐的事情让格蕾丝高兴吧。春天的迪甘风挺大,嗯,我可以教格蕾丝做风筝,放风筝!在北京可以去买,在迪甘就只能自己做。用细绢代替蒂山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纸做风筝还不错。
我和格蕾丝就在承露台上放风筝,雅葛斯的兄弟和妹妹们把这当成怪鸟,我告诉他们这叫风筝,在我的故乡只是一种游戏吧了,很快,他们也受到了风筝的吸引,陪着我和格蕾丝一块儿放起了风筝。齐格斯的身体基本上恢复了,他在房间里闷得慌,我就带他出来和我们一起放风筝。雅葛斯来看齐格斯,在一旁看了很久,可是他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更没有应格蕾丝的要求和我们一起放风筝。那天我的风筝飞得好高好远,差点看不见了……唉,雅葛斯,你的心里愿意陪我放风筝吗?你真的这点儿时间都没有?还是你压根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