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共同语言
回去之时,我看得出他们都对我多了几分好奇,雅葛斯还主动给我说话,问我的武艺和文学是哪儿学来的,我告诉他我的文学是在学校学的,我们的学校男女同班同校,我的武艺是我的父亲教的,我父亲手下的士兵也都是和我共同训练的对象。他对我竟然可以上学而且和男孩子们一起上学很是奇怪,他告诉我,在他们那儿除了少数贵族女子可以请家庭教师以外,所有的女子都不上学,女子只要做个好妻子好母亲会烹饪会裁剪会照顾丈夫儿女就行了,没有必要学习。至于武艺,他说他们的女子是从来不学的。我告诉他我们中国要求全体女子都要上学学文化,至于武艺没有特别要求,你愿意学都可以学,不过女子是可以当战士和将军的。
他说:“你们中国的女孩子地位很高?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多?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中国的事情。你能否跟我说说?”
我非常高兴,这是我亲近他的好机会,于是我跟他说了很多中国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夸大了,这是难免的,遇上一些说不太清楚的我就打手势,也不知道雅葛斯懂了多少,信了多少。
雅葛斯特别喜欢听我讲我们中国历史上的战争故事,名将故事,这恰好也是我最喜欢听的,我的爷爷和父亲向我灌输了大量中国历代战争故事,我和雅葛斯总算找到共同语言,我刻意地讨他的好,总拣些他喜欢听的话跟他说,我连说带比,跟他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天黑快宵禁的时候才结束。我今天太兴奋了,好容易有了和他交谈的机会,我岂能不抓住?
只是跟雅葛斯谈话固然快乐,同时也是让我非常痛苦的事,他总是问得很仔细,比如说我跟他说韩信,他就问韩信如何训练军卒,如何行军,我跟他说霍去病,他就问霍去病如何在茫茫草原准确找到敌军,如何瞒过敌军斥侯行军千里,如何解决粮草问题甚至武器装备等等等等,这些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些细节?我们的史官都是文人,他们懂鬼的战争,怎么会留下关于如何进行战争的具体记载?我只得找话搪塞。每到我搪塞他的时候,他就笑笑,另外提个话题,不让我难堪。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吃了一顿饭,我和他好象突然亲近了许多,我事后想起来,真要感谢那个黑清王子。
以後啊,我更要投你所好,你既然喜欢这些军中故事,那么我一定尽力找这些话来跟你说。可惜,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具体的军事策略,书上没说,我父亲和爷爷也没跟我说过,你难道是想学习他们?可这我真的帮不了你。
回到营中,我马上试着换了装束。蒂山的女装中没有骑装,我就穿上男孩子的戎装,对着镜子一照,真是位英武少年,啊,要是我穿着这身漂亮衣服到长城上去照张相那才叫绝美呢。
一想到长城,顿时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唉,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回到北京去登长城吗?黯然神伤……
听到外面有喧哗之声,那些男孩还没有睡觉,他们还在喝酒笑闹?我突然听到好象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嗯?他们是在叫我还是在谈我,我不如去偷听偷听,看看他们怎么评论我的。这些日子来,我昼夜学习蒂山语,蒂山语比汉语简单得多,甚至比英语都还简单,语法时态变化几乎都是死的,不象英语还有些特殊例子,蒂山文几乎没有,复数阴性词汇直接或前或后加缀就是,学起来相当容易,何况我的天资高,记忆力也强。虽然写蒂山文我还不行,说起来也结结巴巴,但听别人说日常对话却也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
我悄悄地潜出帐篷,象只灵巧的小狸猫,偷偷地伏身在煹火后的长草里。
五个人围着煹火坐着,齐力克面对着我,背对着我的是卡洛斯,侧面坐的是诺威斯和托弗斯,还有一个是雅葛斯的近卫长噶尔乐。
只听托弗斯道:“说来也怪,这个凤仪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难道她真的是中国人?”
噶尔乐道:“殿下令我去查她的底细,却什么都查不到。她不会是迪伦人的间谍吧?”雅葛斯派人查我?我心里一惊。
只听齐力克道:“不可能。她若是间谍,怎么既不会说迪伦话,也不会说蒂山话,年纪又太小,更不象是有城府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国家派遣这样的间谍?”
噶尔乐道:“也是,我们虽然查不出她什么来,但从来没见她跟谁联系过,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做间谍?”
托弗斯道:“她不会是间谍的,殿下这么精明的人,什么样的间谍能让他上当?我看得出,她是个纯真的女孩。不管凤仪是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她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人,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出生一定很高贵,我不相信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能够识文断字,文武兼备,而且举止言谈这么有教养。”
卡洛斯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凤仪是中国的贵族女儿吧?咱们也是蒂山的贵族,倒是能相配。可是咱们谁也没听说过中国这个国家,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托弗斯道:“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不可能杜撰一个国家来骗我们,或许真是我们孤陋寡闻。”
齐力克说:“托弗斯,别不承认,我看你是爱上凤仪了。否则你何必这么细心细致地讨她的欢心?你想娶她?我看你父母不会同意的,毕竟咱们都不清楚她的底细。”
托弗斯笑道:“你在做梦时候说梦话都在叫凤仪的名字,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她?我父母不会同意,你父母也一样不会同意。所以,你也就别取笑我。在我看来,她看不中我也就算了,她也一定看不中你。你太小气,象个女人似的在一些不该计较的问题上斤斤计较,缺少男子气概,胸襟不够!”
齐力克听到这句话,似乎是很不高兴,说:“说我小气?我何曾小气了?”托弗斯说:“上次你犯了错,殿下说了你几句,你居然气得几天几夜都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事。殿下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一说完就忘了,他对你犯的错其实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你却一直耿耿于怀难道你不是小气吗?我说你,你还不服气?”
齐力克说:“你只知道说我的错,你呢?长得秀秀气气的,说我缺少男子气概,你就根本就是个女扮男装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引得围坐的几个人哄堂大笑,诺威斯接口道:“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一起洗过澡。说托弗斯是女扮男装,我们岂不是都是瞎子!”
卡洛斯接口说:“我长得最为高大,托弗斯最秀气,诺威斯最稳重,齐力克也是英武豪迈,我们都各有所长。不知道凤仪喜欢哪种类型的?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象她那么惹人心动的女人,聪明漂亮,又有几分英豪之气,举止又有分寸,活泼但不轻狂,任性却不刁蛮,很懂事。又读了这么多的书,有一种知性的美。男人不喜欢她才是怪事!”——哈,他这样评价我?虽然我并不喜欢卡洛斯,但被人称赞,世上有几个人会不高兴?
齐力克说:“怪事就是有。遇上这么个可爱的女人,只有我们殿下还能把持得住,一点不动心!”
诺威斯接口道:“那也未必。我们都不是殿下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雅葛斯心底也是喜欢我的吗?我顿时全神贯注。
卡洛斯说:“你说殿下也喜欢她吗?我觉得殿下和她的交往并不热情,也没有超出正常的礼数之外。殿下这个人,对女人从来就爱理不爱理,说他会喜欢上凤仪?我看不大可能?”
噶尔乐在一旁接口说:“卡洛斯,你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最高大凤仪就会喜欢你吗?别做梦了!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她只对一个人有意思……”
齐力克忙问:“你就看出来了?她对谁有意思?”
噶尔乐说:“就是殿下!”
诺威斯笑了起来:“看来各位用的情全白用了。是流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卡洛斯说:“在我看来啊,如果凤仪真的爱上了殿下,真是凤仪最大的不幸,殿下怎么会喜欢上凤仪?说不定我还有希望。”——什么?雅葛斯不可能爱上我?怎么会这样?
诺威斯说:“难说。难道你们不认为凤仪很可爱吗?”
齐力克说:“我们认为又怎么样?殿下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诺威斯,你跟他最亲近,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我看哪,凤仪是白用了一段情了!”
托弗斯说:“如果凤仪真的爱上了殿下,我只有祝福他们了!”
噶尔乐说:“你心倒好,如果凤仪只是在单相思呢?你放不放弃?”
卡洛斯说:“他是君,我们是臣,臣怎么敢跟君争。自己不要命倒是算了,连累自己的家人,事情就大了!”
齐立克说:“大家别灰心,先待一段时间,看看情况怎么发展再说!”
托弗斯笑着说:“你倒有耐心!”
齐立克说:“我当然有。要追求心上人,没耐心怎么行?就算我没有耐心,也要锻炼出耐心来!”
听了齐立克这句话,大家又笑了起来……
再听下去没意思了,偷听人家的谈话本来也不算君子行为,不太光彩。我偷偷地站了起来,潜回了自己的帐篷。这晚上,我失眠了……唉,雅葛斯,我真的是在自作多情?你真的派人去调查我的底细?真想去问一问他你是否爱我,可是我哪有这种厚脸皮?有时候挺佩服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女人,动不动就问那些男人们爱不爱她,我的脸皮可远不如她们,连给她们当徒弟都差远了,明明知道雅葛斯的帐篷离我不远,可我就是不敢去问他!
另一方面,我又越来越替雅葛斯担心,那个黑清王子明摆着不怀好意,虽然他说过一句什么他的父王和叔父商量的结果是对雅葛斯以礼相待,但是这个黑清王子的话靠得住吗?我一直觉得雅葛斯的父亲有点不对头,在战胜的情况下哪里用得着把自己的继承人给派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万一雅葛斯成了人质或者他们干脆杀了他,那怎么办?我都看得出的问题,身为国王会看不出?雅葛斯会完全无察觉?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是他天性喜欢冒险还是胸有成竹或者是根本憨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