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话 圣体的原罪
说罢，血帝大手抬起，重重纱幔眼看就要被掀开。纱幔中的倩影抬起纤细的手腕。透过重重纱影，可以看到一根细细长长的尖利物事倒握在倩影手中，最尖锐的那头正正抵在脆弱的颈前。
血帝不得不停下掀开纱幔的动作，他知道拿在倩影手上的尖利物事是什么。在整座帝宫里，没有血帝允准，别说让她拿到利器，就是一根细丝也甭想碰到。可奈何她深中寒毒，这根尖尖长长的物事正是她寒毒发作时，强忍痛苦在体外凝结出来的一根冰锥。别说用这根冰锥刺入脖颈，即使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握着，冰锥上散发出来的至寒之气很快也能把人冻僵。
血帝在纱幔外僵持片刻，终究舍不得她再受苦，怒道：“我不会再靠近了，还不把那根冰锥丢掉！”
倩影却固执的依旧保持冰锥抵喉的姿势：“你先退后！”
血帝面目狰狞的向后倒退，直退到先前的位置：“现在可以了吧？还不丢开那该死的东西！”
倩影依言丢开了冰锥，毫不拖泥带水，显然她自己也忍受不住那股奇寒，纤弱的身子在纱幔内被冻得直打冷战。
血帝看在眼里，面目含霜：“你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接受我吗？”
倩影疲惫的道：“陛下，我自13岁觉醒开始，就受到各方觊觎，父母兄弟全都因此受到牵累。那时我不懂什么是纯净的圣光体质，也不懂这样的体质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世界突然变得好可怕！所以我曾经发过誓，我的身心，这辈子只会交托给一个人，一个我真心相爱的人，除此以外绝不妥协！如果这个愿望终究不能达成，那么我不惧一死！”
血帝咬牙：“真心相爱的人？除了我，你还想爱谁？总有一天，我将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而你，就是能与我并肩站在这个世界顶峰的女人！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皇后，给予你至高无上的尊荣，这些难道还不够吗？除了我的爱，你还想要什么？”
倩影叹息，声音婉转而柔美：“我们之间……其实是最不可能的啊！你根本不懂我，甚至也不懂你自己。你说爱，可你所爱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我吗？不，你爱的不过是这具纯净的圣光体。这不怪你，也怪不了任何人……所谓纯净之光，天生就能吸引天下万物，并非魅惑，而是深植于人们心中渴求美好与希望的本能。对此我无话可说，也改变不了，只能在绝望中去体会那萦绕于光之外的黑暗……”
倩影语带哽咽：“其实我应该庆幸的。幸亏拥有这样的圣体，我才能成为争夺我的人们心中最美好的象征，才能幸运的没有遭到太过残酷的对待……可惜我的家人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相继为我而牺牲，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令人绝望。人们想尽一切方法只为得到我，嘴里说着不愿伤害我，却一次一次把我带进黑暗的深渊。这里面，又有多少是出自你的手笔呢？鲜血大帝啊！我奇迹般保住了身体的纯洁，苟活至今，但我心里很清楚，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爱，不过是我这副被贯以完美的皮囊，不过是你们对自己那片心底向往的追求……我心里想着什么？我这个人又是怎样的？对你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说到这里，凄美的天籁之音带上了些许轻颤：“那么我呢？我该去怨憎什么？该去仇恨什么？一切罪孽都因我而起，却报应在深爱我的人们身上，带着这份原罪，我始终被来自黑暗的你们保护着……伤害着……你们每一个人都深爱我，却又没有一个人……真正爱的是我……”
血帝忍无可忍的打断：“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我说我爱的并不是圣体，更不是什么对美好向往的追求，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倩影摇头：“别说了！你不过是在亵渎‘爱’这个字。”
血帝双目赤红：“你说我亵渎，说我不懂你，也不懂我自己，但你又懂些什么？我爱你，可能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的美丽，你的圣体，我不能否认这些都是我会被你吸引的原因。但这又如何，我既然爱你，就是爱你的一切！你的忧伤，你的倔强，你的每一颦每一笑……天知道，我，整个里奥大陆都闻风丧胆的血帝，会因为求爱不成而心生焦虑甚至绝望！就因为一个女人！知道吗？我甚至因此想要杀了你！但却做不到……这样的感受你能理解吗？你就一点也感受不到吗？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那什么该死的圣光体质吗？我爱你！爱你的一切！圣体也好，希望也罢，那都是你的一部分！”
倩影抗拒道：“别再说了，你一边说爱我，一边又在伤害我的至亲，你的爱只让我感到可怕！”
血帝捏紧双拳，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别在说你那些不堪的亲人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你都察觉不到吗？你确定他们是想保护你？不，他们只是想占有你！身为血脉至亲，却对你产生卑劣无耻的非分之想，他们才是受到你圣光体质影响最深的人！”
倩影颤抖着：“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有罪，为什么我会觉醒这样的体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本该感谢你的……你为我提供千年火晶抵御寒毒，又用禁魔领域隔绝了冰巫女对我的侵害，可同时，你也为此害死了我的哥哥和叔叔，圈禁我，甚至不止一次想要强迫我。你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企图，充满戾气和占有欲……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冰巫女为了得到我，杀死了我的双亲，让我深中寒毒，而你，和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什么两样……或许我，只配这样对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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