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话 君与臣

  一刻钟后,纱幔中的寒气渐渐消散,涅萨尔适时收起掌心的红晶,停下那道炙热红线的输出。
  这枚菱形的红色晶体正是里奥大陆闻名已久的千年火晶,时沙帝国的镇国之宝。
  等到周遭一切归于平静,血帝开口问道:“她现在情况怎样?”
  坐于殿中央的涅萨尔轻轻摇头,眼望重重纱幔道:“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寒毒发作已经变得越来越频繁,我们应该把千年火晶佩戴在她身上,这样效果才会更佳。而不是等到寒毒发作时再来遏制。”
  血帝默默听着,不置可否:“我知道了,既然事情已办完你就退下吧。”
  涅萨尔见血帝对他的进言无动于衷,当即跪下:“陛下,如果想要救她,这枚千年火晶不应该再毫无意义的摆在法事监束之高阁。请陛下将千年火晶赐予她佩戴吧!”
  血帝冷冷看着他:“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下次我不希望再从你口里听到这种话,起来吧。”
  涅萨尔却固执的仍旧跪在地上:“请陛下再考虑一下吧!”
  血帝豁然从座上站起:“怎么?为了她,连你也要反叛吗?”
  涅萨尔面色一片苍白:“不,陛下,我怎可能反叛您?”
  血帝大袖一甩:“哼!不是反叛?既然不是反叛,苏万大师就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学生顶撞我的?”
  涅萨尔到底尚在稚龄,即便人情通达,政务得手,在血帝严厉的冷斥下依旧难以自白:“我……我只是……”
  血帝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还不退下?”
  涅萨尔指尖用力捏着千年火晶,一口气梗在胸腔里久久难以疏怀。最终,他只得低下头,向血帝跪拜在地:“臣,告退。”
  涅萨尔带着千年火晶退到殿门口时,血帝再次叫住了他。
  血帝冷冷道:“她天生圣体,姿容绝代,已经美到世间的极致。见过其真容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她,这是人之常情,我不否定。但你要记住,她注定是我的女人。以后她是主,你是臣,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该抛却的就该早日抛却。”
  说到这,血帝不由感叹:“你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别人有这样的念头,我会怎么做。在我心里,你总归是不一样的……十年了,这一路腥风血雨如在狂风中走钢丝,先是你父亲,然后是你……犹记得你父亲被害时,你才8岁,那时就已表现得惊才绝艳,令我叹服……也正是因为那时才刚满8岁的你,才能避开那么多窥视,替我做下如许多事。所以,你是不一样的。我们牺牲了这么多,互相扶持走到现在,我手上唯独不想沾上的,就是你的血啊!”
  涅萨尔默默听完,眼眶湿润,俯首哽咽:“臣,谨记!”
  血帝背向着他,看不见表情,挥手道:“去吧。”
  涅萨尔再行一礼,这才退出殿外。早已等候在外的法事监持法者们列成三列长队,为首一名主事站在队列前,高举宝匣,打开匣盖,恭恭敬敬捧到涅萨尔面前。
  这是法事监收回镇国之宝的交接程序,涅萨尔郑重其事的将千年火晶放入宝匣。主事立刻合上匣盖,客气的向涅萨尔行礼,然后带领一众持法者大步离去。
  望着这位法事监主事渐渐远离的背影,涅萨尔眉头深皱。在刚刚交付千年火晶时,他与这位主事面目相对,立刻感觉到一丝蹊跷。
  那是一种关于数目的违和感。
  涅萨尔之所以会被称为帝都神童,不光是因为他少年执宰,位极人臣,还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这天赋高到何种地步?高到每一个和他照过面的人,脸上有几道褶子都丝毫不会记错。
  而刚刚和他面对面的这位执法监主事,没记错的话,两边眼角都各有三道深深的鱼尾纹,并且伴随着这三道主纹路,两边还深浅不一的丛生着左十六、右十三道细纹。而刚才他看得分明,最深的三道主纹还在,细纹却左边是十三道,右边是十五道,不但数量对不上,左右两边细纹的多寡也完全颠倒过来了!虽然相貌神态上毫无破绽,但涅萨尔已经非常肯定,眼前这个法事监主事并非本人,而是别人假扮!
  出神入化的变装术,惟妙惟肖的在他面前扮演着法事监主事,即使身边熟识的人也未看出一点破绽,并且还是在禁魔领域下施展这样高超的盗贼技巧,就连他这个法神苏万的关门弟子,如此近距离也丝毫察觉不到魔力波动。如果除开涅萨尔这样近乎变态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的话,这伪装的功夫确实可算完美了。
  能将伪装潜入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整个里奥大陆又有几个?涅萨尔望着捧了千年火晶渐行渐远的主事背影,终究没有声张出来,心底一片默然。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世界第一刺客,影中的刹那吧?也是为她而来的吗?在计划着什么呢?刺杀血帝?偷她出宫?恐怕都不太有可行性……
  涅萨尔仰头望天。暂时……就当没看见吧!
  血帝与他的羁绊实在太深。包括他的家族布莱曼德氏,能在帝国将近十年的动乱中存活至今,并繁盛一时,正是因为倚靠上血帝这棵大树。于私于公涅萨尔都不可能背叛血帝,所以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要不会伤到血帝,他愿意为了她的幸福,默默的放开一条缝。
  这就是他对她的爱,与血帝截然不同。血帝是霸道的,占有的。而他,是奉献的,无私的。
  只希望这决定不会让他后悔……
  涅萨尔走后,血帝凝视纱幔良久。他知道,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就隐在这重重纱幔下,只需要轻轻挑开,就能见到她。
  “你们也退下。”随着血帝一声令下,随侍在大殿四周的一众侍女全都退了出去。殿门隆隆合上,偌大的殿堂,现在就只剩下血帝和纱中倩影两个人了。
  血帝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热的向纱幔走去。他知道,她在寒毒发作时会褪尽衣衫,接受火晶冲刷,以求在至寒与至热交替间寻到能让她活下来的那个平衡点。现在寒毒已过,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此情此景,让血帝眼中闪烁出浓浓的侵占之意。
  然而等到血帝的手即将拨开纱幔时,一声清泠话音从纱幔内传来,疲倦中带着异常的坚定:“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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